文| 悲剧兰 OFS-A-2017189 云南巧家秋季学期支教志愿者老师

嘿，小周老师，教师节快乐。
嘿，所有ofs的老师们和炉房老师们，教师节快乐。
嘿，我所有的老师们，教师快乐。

走进大山六天，走上讲台三天，一切对我来说还有些新鲜，比如晨光中的村庄，比如巍峨的山脉，比如夜空闪烁的星星，比如清水煮出的甘甜的白菜和飘香无比的咸肉，还有大姐从炭火里取出的刚刚烤好的洋芋。就这样，我成了孩子们口中的周老师。

我的支教地点是云南昭通巧家炉房的一所村单小，全校两个年级，共两个班，四十余名学生。我和ofs其他九个小伙伴将在炉房乡完成一学期的接力教学工作。

一、为什么去支教？
这是我在行前回答最多的问题。就像书里说的，大人们总喜欢重复一样的话。当得知我辞职去支教，身边的绝大部分人会说“支教回来会安排工作吧”，“支教发工资吧，肯定没你在上海挣得多”。每次对话都是Ctrl＋c、Ctrl+v，无趣无聊，所以不想告知更多人这个决定。倒是妈一直维护着我，和身边所有好奇的人们解释着。这问题像个块试金石，残酷的试探着人性的某一部分，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会说些不一样的话。比如爸妈、姥爷、大舅妈、俊俊、小茗、天才崔、邻居的某个阿姨、还有几位看着我长大的阿姨。 “为什么去支教”也是贯穿了我们申请、培训的一个大命题。行前培训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它。10个人给出两个近乎一样的答案，还心债、受父母影响。只有晔晔安静地讲，她想挑战自己，摆脱家庭的束缚。看着她，看到了勇气。相信我们来到这里或多或少的都有其他原因，碍于情面，或说来话长，便略去了。希望半年后，每个人可以收获到另一个自己，一个心仪的自己。

行前和妈聊天，她讲起我上幼儿园时的一件趣事。有天我在学校办公室画画，高年级的三名学生因为犯错误被请去罚站，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不知哪根筋抽掉，我看着其中一个男孩没立正站好，开始训话，一板一眼地和老师一样。三名高年级学生竟没有半点反驳，乖乖的立正站好，听着我训话。一位年轻老师恰好路过，在门缝中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喊来了其他几位老师。而门内的我全然不知，专心的做着自己的小老师。二十几年后妈讲起这段子，我才知道，门外的观众……

做一名教师，曾是我最拒绝的事情，随着年纪的增长对“老师”两个字的含义有了渐深的理解。它不再是课堂上的讲解和课后的批改，它是人在漫长成长过程中的灯塔和港湾。妈妈是一名小学老师，可她的学生在毕业后几年甚至几十年后仍与之联系，困惑时、失意时、成功时、快乐时。这或许才是师者存在的意义。
所以，今天的我，站在了讲台上。

二、很高兴认识你
资料提交审核、初试、复试、家访、教案提交、群面，几经周折，来到了ofs。与我并肩作战的小伙伴们也都如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我们是绝对的少数派——离开看起来优渥的环境和本该追寻的车子、房子、票子，到山里义务教学。我们10个人，来自天南海北，从24岁到52岁，幸运的是一见如故，我常会想半年后分开那日的场景，像当年和我们走西藏的远远一样。我希望自己会笑着分别，而不是哭红了眼睛。很高兴认识你们，我亲爱的战友们。

三、几件小事
1.走出大山
从巧家县到炉房乡有60+km的路，路途不长可山路蜿蜒，炉房的老师们载着我们开了两个半小时的车。因为雨季山体松软、滑坡严重，一段公路被冲毁，山水汇集成了溪流，SUV尚能过去，轿车便有难度了。我们过水后，在路边等着后续的车，见一对夫妻骑着摩托，中间夹着一位病重的奶奶。溪水中石头高低不平，一人骑行尚可，三人骑行且老奶奶明显无力保持平衡，所有人都很担心。在大家的劝说下，夫妻二人丢下摩托车，背着老人涉水而过。送我们的谢老师随后把摩托车骑过去，免去男人再一次往返。他们的背影我不忍直视，眼泪含在眼中，差一秒就滚落。这就是我们所喜爱的大山，这就是孩子们拼命要去逃离的大山。近两年常觉得，教育是错误的，它教会我们的是逃离故乡，可在这崇山峻岭之上，如果经历过亲人病重却因为路途的原因无法得到更好的治疗，谁又会选择留下？

2.我可以抱抱你么
炉房乡只有一家酒店，条件有限、房间有限，Eddy的房间没有钥匙却被锁上了门，所有物品全部在房间里。老板的钥匙一把把都试过了，没有能开的。纠结后，老板决定让儿子从三楼顺下去进窗子开门。我赶过去时，小男孩的腰上已经绑了绳子，另一头绑在地上的木料上。房间没有灯，我们用手机取光，老爸把孩子抱到床前，和Eddy一点点放线。房间很乱、很安静，紧张的氛围渐渐弥散，“加油，宝贝你真棒～”这或许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话了。孩子成功的进了房间，我们松了口气，我赶下去时，他已经回到爸妈的房间。看到我时，好像没事人一样，“刚刚是你开的门么？”他点点头，我蹲下来说“我可以抱抱你们，谢谢你帮阿姨把门开开？”他愣了一下，走过来。我张开双臂，他走进了怀里，我拍拍他的背，说“真是个小男子汉。”他在我的怀了安静的待了十几秒，害羞的跑掉了。从此，每次见到我都笑笑地说“老师好”。

3.老师他拉稀了
到学校的第一个午休，孩子们在外面玩的热闹，我从楼上走下来，他们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方言，完全搞不懂。让一个孩子作代表，大家安静下来，代表说“老师，xxx拉稀了（音译）。”然后目光转向那个小孩，小男孩远远的站着，怯怯的看着我，我问“你不舒服么？拉稀？肚子痛？”孩子们哄堂大笑，又七嘴八舌的讲起来。看来曹猜错了……一番表达后，终于有个女孩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讲“老师，不是，他去厕所里拿了一条虫子玩，还往我们身上放。”再抬起头看男孩时，他依旧站在那里，怯怯地看着我。“去外面洗洗手吧。”我说，话音未落，他便飞奔去水龙头边洗手了。晚上和村完小老师聚餐，讲起这事，老师用方言说了一下，原来是“老师，他拿蛆了。”哭笑不得……

4.给你的礼物
周五早上，一年级两个小朋友分别递给我一张折好的纸条，说“老师，给你的礼物。”我接过来，还没等打开，她们便跑没了踪影。

5.擀面杖
从北京出发前，我和晓宁在超市买了两个擀面杖，号称到了山里要做饺子和面条。到了巧家县的超市发现背了几千公里的擀面杖这里也有！周五第一次下山，我们俩激动的把团建包饺子的擀面杖忘记了，面粉、蔬菜都已准备好了，然鹅逛了整个集市都米有。替代品pass掉啤酒瓶后，只能满大街找棍状物品，一根棍子成了我们的上选……老板表示扫帚把不单卖！！！那么，买个扫帚，借了五金店老板的锯，锯下来两根做擀面杖，剩下的一截依旧属于扫帚。5块钱的扫帚，也算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Eddy和朱老师用砂纸又打磨了一下，完美！

6.夜空中的星
昨天傍晚，从双叔家出来，抬头惊叫，满天繁星。彼时，Eddy已经在鸡噜拍出了银河，在群中传出来。四个女生渐渐的安静下来，在山路回转的地方停下来，看着一闪一闪的星空如瀑布般倾泻，那一刻你会体会到天圆地方之感。张姐在纠结无法拍出这美景，晔晔双手插在口袋里，安静地说“记住就好了”。

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以上或许是部分答案，此生难忘。

四、期冀
Ofs 的上期志愿者分享中，吴京星老师提到了这两段话，也在此提出，用以作为结尾： 第一段是龙应台在《亲爱的安德烈》中写道的“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因为，我希望你将来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 另一段是彼得海斯勒《江城》中的，记得大意却找不到原文，留作下次摘入吧。

周五，给二年级的阅读课代课，用了培训时给到的《獾的礼物》绘本。陪着他们阅读时，我延伸到：如果有一天老师离开了，你们也不要难过，当你们用心读书时、当你们想到老师教会你们的东西时，老师就在你们身边，明白吗？他们习惯性的回答“明白~”声音响亮拖的好长，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明白了，不过回想自己一二年级也未记得住什么，心中有些释然。

ofs北京的破冰活动中，土雪让我们讲下自己能带来什么，我提及的是卢安克，在柴静的《看见》中有这样一段他说的话“别人对我佩服的地方其实是我的无能，我无能争取利益，无能做判断，无能去策划目的，无能去要求别人，无能建立期待。也许有人以为那是超能，这个误会就造成了我现在的结果，还可以用另一种表达：人类大部分的苦都是因为期待的存在。其实，在人生中不存在任何必须的事情，只存在不必要的期待。没有任何期待和面子的人生是最美好和自由的，因为这样，人才能听到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