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时间：2020年9月21-23日
走访志愿者：杨继伟（队长）、章群英、戴红、王月然、韩秀
走访任务：发放奖学金27人，发放助学金30人
发放金额：奖学金40500元，助学金25000元，共计65500元。
文|代代红
2020年9月20-22日随OFS我们的自由天空（北京成英公益基金会）走访了湖南凤凰助学点，进行助学金和奖学金的发放和走访。
这次报名凤凰走访多少是有点儿私心，想去看看翠翠的《边城》，那浮在豆绿色溪面上的薄雾和吊脚楼。
于是提前出发，一早北京–飞机–长沙机场–磁浮列车–长沙南站–高铁–怀化南站–中巴–凤凰游客中心–酒店接驳车–古城外停车场–步行过桥–青石板路步行到达入住酒店时已灯火阑珊。
这古城真的是“边”城。
20日晚在美丽的凤凰古镇集合，古镇隶属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苗族占比高过土家族。
参加人员：年轻的老走访杨领队（上海)、年轻的老走访王老师（石家庄）、来自深圳的韩老师（参加过其他组织的走访）、来自武汉的走访新人章老师（湖北省博物馆常年志愿者）和我。
晚上所有人员到齐后，第一件事居然是给韩老师处理手上的伤口，前日突发事故，韩老师还是带伤来到火线。杨队长做了工作日程安排说明后，我们随即开始了工作，填写信封、分别将明日44位同学的助学和奖学金款分放入信封。完成了工作后的晚餐上，大家才有时间开始聊聊各自。
2020年9月21日
上午凤凰县高级中学、下午凤凰华鑫中学、晚上凤凰一中、二中、职中、思源中学的助学金和奖学金的发放与访谈
我们在小王老师“右右右右右转”的导航下（杨队长开车，问开着手机导航的小王老师“是左转吗？” 回答 “是的”，接着 “哦，不，右右右右右转”， 此后的每个路口，必有千钧一发的“右右右右右转”提示，把我们指向了正确的方向），到达了上午的凤凰高级中学。
刘主任已经预留出一间电教室，我们分成几个小组开始与学生的见面，这里主要是高中的奖学金和部分助学款的发放，及一对一与学生交流。
第一组走访老师负责接待学生，核实信息、拍照和发放，然后学生与其他老师进行一对一的沟通，交流后学生还会独自完成一份回访问卷。
我参与的是一对一交流组，刚刚好遇见了与我结对的那位高高个子的男同学。
看上去有点儿闷闷的，不苟言笑的，性格很内向，可能因为我说终于见到你了，他好像也就放松了些，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容，虽又回到他的严肃态，他还是把最近的一些苦闷说了出来，因为这学期开始了高二的学习，明显的知识点多了，且都要用到高一的知识，可是高一学过的，都忘记了，每天的晚自习不知道如何安排好，感觉时间不够用，高一的那点儿自信，一下子被打击了。
于是我们开始探讨是不是可以在每天的晚自习把涉及到的高一知识点补回来，然后没有涉及的集中在这个寒假做全面的复习，每天晚自习最后把第二天的课进行预习。他还问到错题本的使用，感觉老师要求做错题本整理很耽误时间，我建议他不是单纯把错题做抄录，试着用自己的语言来总结性的记下错的地方和题的类别形式及当时的未理解点，同时告诉他这个错题本的重要性，以及高中学习手段的培养对于大学及未来工作的帮助，我们的谈话几乎全是关于学习的，最后聊了聊家里情况。
分手时，他向我低低的挥了挥握紧的拳头，加油！
我之所以把这个过程做这样详尽的描述，是因为后续的高中同学中也有类似的问题提出，那么想让未来的走访者在出发前可以做更多的准备，根据他们的具体情况，尽量给出个可行的方向和方法，帮助提高他们的学习效果，及让他们理解学习的功用。
还遇到一位女同学，也是一丝笑容后，脸上就带出淡淡的忧。
她是单亲家庭，母亲去年做了个手术，今年刚刚恢复就出去打工了，供她和哥哥，哥哥职中（上职中也是为了早些挣钱）刚毕业，已经在找工打，她很担忧妈妈的身体，也不太愿意让更多的同学和老师知道自己的心事，只跟最好的一位同学有沟通这些，我鼓励她要保持这个沟通，释放心中的忧的最好渠道，好在他们兄妹俩很要好，经常会一起聊聊妈妈，看得到的未来，妈妈会享上他们的福。
结束了上午的工作，刘老师带我们在学生食堂用餐。
午休时，刘老师讲了一件事情分享给大家：18年他们学校一位男同学参加了OFS组织的夏令营去上海，从去前不爱理人，不爱交流，用刘老师的原话说“平时diao 都不diao 同学和老师的”，回来后性格一下子变了，开朗乐观积极向上了，主动与同学老师交流。刘主任说，性格好比成绩好还重要，对于他们未来的生活的积极影响更重要。
下午我们来到了华鑫中学，他们今年有一位同学被北京大学录取了，听门口保卫说去年是有一名上了清华，好像都是苗族学生。OFS这里结对的同学们也是以苗族学生为主。
因疫情学校严格管理，我们就在门口传达室与四位同学做了交流面谈，我的交流同学是一位OFS资深志愿者的结对学生，把他写给学生的信亲手交到了学生手上，那一刻还是有点儿小激动，完成了一个重托的感觉。这是一位阳光清秀大男孩，今年高三了，有和前面那位男同学同样的学习困惑，但是他性格好，心无旁骛，从他脸上读不出忧字，很从容。
我问他是不是有女同学追求你呀，他很单纯的笑着说没有，说今年就一个目标考大学，他目前成绩还是中等水平，尚需加倍努力才行！
结束了华鑫的访谈，我们找了个餐馆稍作休整，趁着空闲把走访表格完善。由于今日是州庆日假期，初中都放假，于是晚上才可以进行初中同学的发放和面谈工作。
首先分两组分别去到一中和对面的二中，我和章老师一组去一中面访唯一一位初一的女同学。
她是从小学就受OFS的助学结对学生，这学期刚刚升入初中。由于学校联系的老师不在，他微信年级组老师，也没有回复这位同学在哪个班级，大家都在上课中。门卫邓师傅（后来特意问出来的姓）见我们白天就来过一趟，于是直接带我们进校，挨着班级打听，终于见到在上课的年级组长老师，帮我们查了系统里的学生信息，告知了班级，我们才终于见到了该同学。
我和章老师就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完成了面访和发放。为核实，我问她你知道OFS吗，她肯定的点头，说非常谢谢OFS的资助人给她钱读书，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翠翠“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摘抄部分她站着填写的自我描述：“升学后体验了初中的生活，感觉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我比较喜欢数学，小学就发现它是一门很有趣的科目，上初中发现它更有趣了。最近看了《老人言》，内容丰富，思维很好…….我喜欢唱歌，虽然我是个音痴，五音不全，但我热爱音乐…….”
以下是一中走廊墙上挂着的学生们作品摘选
“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边城》
接着我们又分开两组，一组杨队和章老师去到职中，我们三位来到了思源中学。
与我们对接的杨老师，是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周末刚刚回老家收了稻谷，黝黑里略带沧桑感面颊，肯定了他的双重身份。由于我们表格信息与实际的学生情况有所出入，他不厌其烦的在系统里核实，翻来覆去N次去到班里核实，最终把所有学生确认，在教师办公室做发放和面谈，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多。
面访的学生分别是初中三个年级的，初二和初三（也就是8-9年级）的学生交流起来就容易很多，大部分是可以把自己的学习生活状况，以及家里的情况做沟通的，初一的新生，就稍差些。
我面谈了一位未来是学霸级的学生，英语考145分，数学140分。家长原来是老师，由于超生免除了教师职位，就出去打工了，现在爸爸在古镇上打工，妈妈在外面打工，但对于她的教育，明显的已经体现在她身上了，很自信也很开放开朗，喜欢英语，未来想上大学学习英文专业，再回家乡当老师，我问为什么要回来，她说有种乡情吧，我问是以家乡为自豪吗，她反问我，你是说因为有沈从文吗，我说那你看过边城了吗，说没有，准备这个十一假期要看，她说因为家人都在这里，那是要回到家人身边的。
今天上午的很多同学都表示要去考沿海的大学，我问他们为什么，答案都是因为现在家人都在那边打工，想离家人近一点。
对于我们从小跟着父母长大的心里，巴不得大学考个离家远远的地方，巴不得去到北上广工作留下，但当有一天忽然觉得要接近父母时，已经身不由己了。那他们这些从小没有在父母保护伞下成长的孩子，已经早早的知道了家庭家人的重要。
思源这里还面谈了两位准备申请新增结对的同学。
一位男同学有一个美丽乡愁般的名字，眼神里带出了一种心中压上了些分量沉重的东西的感觉。
还有一位女同学，去年得了一场病，还需后续长期治疗，全家也为此背负了很多，但她看起来却并未有想象的柔弱，还是面带着微笑的。
结束了今日的工作，我们决定还是用血粑鸭和湘西腊肉来犒劳了自己。回到客栈，继续把今天的资料做整理，把明天去麻冲完小的助学款清点分放信封。头倒床上已经凌晨1点了。
2020年9月22日
凤凰县麻冲乡中心完小的助学金发放和访谈，新增申请助学的访谈和部分家访
22日一早驱车前往麻冲乡，快出县城前的三叉路口又是小王老师的“右右右右右转”及时的提醒了杨队，要去一中二中盖章。
到达小学后，麻老师把我们安排在了一个会议室，然后用广播把相应的同学们叫过来，都是4-6年级的学生，四年级的学生因为刚刚从三年级上来，明显的理解和阅读，以及沟通能力还不行，需要你慢慢的问问他们喜欢老师吗，喜欢同学们吗，喜欢哪些课，喜欢唱歌跳舞画画吗，家里都有哪些人呀，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都在那里呀，类似的林林总总的这些才会唤起他们的一点儿回应，在填表格时，会有不会写的字，我就手机查出来，让他们自己抄下来。
我谈的第一位女同学，非常有意思，我说你要写下来一些你的喜欢或者不喜欢，这样跟你结对的叔叔或阿姨就可以看到你写的，她很认真的说爷爷，我还以为她说她有爷爷，我说可以写你爷爷干啥呢，她又认真的说，给我钱的是爷爷，我才明白一定之前的走访令她知道是一位爷爷与她结对的。我真替那位爷爷高兴，孩子认真的记着他呢。她就是四年级，写字很慢，总有生字要查，聊天知道她喜欢与她表妹一起编歌，然后把编的歌相互唱出来！想着若是在家里的青山绿水旁唱着，好美的一幅画面不是吗？就这样淡淡的被她描绘了！
这里被结对的孩子家里都是兄弟姐妹很多，我有一位面访同学，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有。
对于5-6年级的孩子，就很好交流了，还有性格开放的，自己填好表还要指导4年级的同学。
中间还有一个插曲，有一位乖巧伶俐的女同学，被班主任麻老师形容成“我们班的百灵鸟”，让她唱首歌给大家，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背诵了一首诗。
下午杨队带领大家去家访，把我留在学校看守，我借机溜到了麻老师教室旁边的楼梯台阶上，坐着听了半堂语文课，期间每每麻老师问到这个问题有同学回答吗？之后就会听到XXX同学请回答，我想一定是他举手的，这位同学刚好就是杨队他们正在去家访的同学，我对他有印象，不是因为我面访的，而是在他填表时，坐姿是最规矩的，表情很自信，有时会抬头思索一下，但一旦落笔就极其干脆坚定。后来得知也是母亲刚刚得了场病。
杨队后来描述去他家家访那段路特别滑，走在上面很容易滑倒，像结了冰的上坡路，当地村民说村子里人已经很少了，走的人少了所以才长了青苔，这些学生回家都是走回去的。
结束了小学的工作，我们抓紧赶回县城，对从麻冲小学升入思源中学的一位同学进行了面访和发放。这是我们这次走访的最后一名面访学生，是个很有个性的男同学，喜欢科技，觉得自己记忆差，背书差，所以老师不喜欢他，语气间带着一股子小叛逆，很湖南的“辣”子性格。
两天的走访工作就这样紧凑密集的完成了，章老师和韩老师选择留足古镇，我们匆匆道别后，三人赶往怀化还车，在从怀化去长沙的火车上，杨队和我即开始整理资料，1小时27分钟的行程，我们几乎没讲话，除了确认走访资料事宜。
就这样告别了边城。
行前特意重看了一遍《边城》，想寻着里面的青石板路找到翠翠的青山绿水和晒太阳的大石头，想看到天空被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想看到极其柔和的月光下，浮在溪面的薄薄白雾，可是除在中午时分似能找到些许宁静，那薄薄的雾确是在某些同学的脸上读到，确是在我离开的心里读到。
真心愿太阳照进，把那薄薄的雾拨开，令孩子们多一点儿向往，令我们多一些看见。
2020年9月25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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