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后，受灾儿童的心理康复备受关注，很多心理辅导项目像潮水一般涌进灾区，又像潮水一般退去。三年来，由耐克和中国扶贫基金会合作的“加油-在运动中成长”（以下简称“加油”）项目却持续下来。这个公益项目为何能够持续，并且不断扩大？中国扶贫基金会首次尝试对公益项目进行招标的做法，给公募基金会未来发展带来了新的思考。
>>嘉宾：杨青海：中国扶贫基金会副秘书长俞菲：耐克体育（中国）有限公司可持续性商业与创新市场经理王斌：西南科技大学心理学院副教授张祥荣：四川社会科学院科研处副处长
关于项目
灾区儿童缺失安全感
四川社会科学院科研处副处长张祥荣在汶川灾后就深入到灾区进行孩子的心理状况调查。张祥荣介绍说，大的自然灾害或人为的社会灾难以后，孩子会失去四大支柱，亲人、环境、习惯和习俗的改变，会让他失去安全感，需要及时康复。例如在震区有一个8岁的孩子，以前一直跟着奶奶睡，现在奶奶去世了，搬进帐篷后，连续三天没办法睡觉，到晚上就吵。心理工作者一直陪着他，虽然解决不了太多问题，至少有人陪伴着。他表示，生活环境改变导致孩子安全感缺失是心理援助项目持续发展的客观需求。
三方合作少年心理援助
中国扶贫基金会副秘书长杨青海表示，“加油”项目是耐克和中国扶贫基金会合作的心理援助项目，自汶川地震后在灾区开展已三年。耐克（中国）可持续性商业与创新市场经理俞菲介绍，一旦发生灾害，耐克将分三步进行援助，第一步紧急救援；第二步针对青少年的心理抚慰；第三步则是参与房屋重建和生计重建。“加油”项目就属于公司参加灾后救援的第二步，是耐克和国际美慈组织共同开发的少年心理康复版本。张祥荣表示，这个项目经过卡特里娜飓风、印度洋海啸，以及秘鲁大地震等大灾难后的充分实践，逐渐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心理康复的技术。这个项目最大的特点是把运动因素加入到一些日常的心理抚慰工作中。
通过游戏抚慰心灵创伤
张祥荣介绍说，“加油”项目针对孩子爱玩的天性，通过设计主题游戏，实现灾区儿童建设性交流，自尊心、耐挫力以及团队合作与信任的四项心理康复。
据介绍，建设性交流是为了教会孩子真实表达，认真倾听。例如猜词游戏，让15个孩子排成一列，给一个词语“嫦娥奔月”，要求不用语言说，用表情或动作表达给后面的人。表演到最后，会发现孩子的信息在不断丢失，最后很可能表达成一个小猪。游戏后通过分享体会环节，孩子们会发现每个人在表达时应该负责任，不管是语言或形体表达都要真实。最后很多抽象词语不会难得住孩子们。
自尊心针对的孩子更多是6到18岁，强调自我认同和青春期认知。例如有个游戏让孩子给对方找优点，要找十个以上的优点，从外貌、性格到皮肤、喜好等各种特征都被描述出来，这让孩子感觉到原来有这么多人关注他。训练耐挫力也有很多游戏，比如顶着飞盘跑，飞盘掉下来就要从头来，跌倒了就要爬起来，爬起来的次数比跌倒的多，就成功了，让孩子们知道失败没关系，但能从头再来。
团队建设则是让孩子学会信任别人。比如有个游戏叫“皇后的椅子”，先让孩子们围成一个圈，集体向左转，让前面的人坐在后面人的膝盖上，刚开始，男孩子不愿意坐在女孩子腿上，很胖的男孩担心后面的人能不能承受得起自己。经过鼓励，最后大家不仅都能坐下去，甚至还能躺下来。“这些游戏都是为了让孩子们发掘自己的潜能，发掘自己对周围的爱，懂得尊重，懂得负责任，养成积极向上的生活习惯和态度。”俞菲说。
关于创新
招标NGO使项目本土化
杨青海介绍，中国扶贫基金会在这个项目运作了一年以后，经过与耐克的协商，决定将这个项目的执行进行一次创新。“为了能使项目持续发展，我们决定采取招标的方式选择5家当地NGO组织来执行项目，使项目当地化。他们必须具备几个标准，第一，扶助的对象必须是灾区的；第二要在当地做过类似的项目，要有人去做；第三，良好的财务状况；第四是能按规定的步骤去走。执行机构从中国扶贫基金会转为其他震区的社会组织。”杨青海介绍，2009年1月份通过网上公开招聘的有11家，由基金会、美慈、耐克和专家共同打分评选，经过评选，最后选出五家社会组织承担“加油”项目今后的执行工作。
5家机构签合同后，经过培训开始执行项目。两年以来，通过5家机构的努力，“加油”项目覆盖了26个县区，194所学校，培养出了主培训师89名，1600多名安抚员，共有十万三千多儿童受益。“这是基金会第一次通过招标做项目，招标也是基金会将来发展必然要走的一步。”杨青海表示，正是由于通过招标的形式使项目本地化，才保证了该项目的可持续发展。
心理辅导嵌入课堂
西南科技大学心理学院副教授王斌所带领的心理辅导志愿者服务协会是“加油”项目中标的社会组织之一。在他看来，“加油”项目的最大成功之处还在于，通过协会的工作，有越来越多的教师认识并认可了项目的理念，并主动将心理康复项目的内容带进了课堂。
王斌介绍，在他们开展项目的学校，一位老师在上课时如果看到几个学生思想抛锚，按照过去的做法，老师可能会点名提醒这几个同学注意听讲，或者让他们起立听课。但现在老师却会暂停讲课，让学生们做起了猜词游戏，把大家的注意力又重新凝聚到课堂。
据了解，有些项目学校甚至提出把这些方式作为校本课程自己开发。“有一个学校老师觉得当地留守儿童比较多，孩子们只有爷爷奶奶，回家后没什么玩的，这个学校就做了"加油"项目。”王斌认为，通过“加油”项目中的游戏，孩子们收获的不仅仅是技能，还有自信心、爱心、团队精神，这个项目已经从简单的心理辅导转变为了素质教育的一种手段。
主持人:扶贫基金会为何选择通过招标方式让NGO组织执行？
杨青海：我们开展这个项目的第一年，在当地设办公室，派专人做心理辅导。当时首先考虑的是如何使项目本土化，符合中国，符合灾区情况，经过一年半的努力形成了一套比较成熟的模式。但一年多后，如何继续下去是我们思考的问题。单靠几个工作人员是不可能完成的，因此，我们在亲自操作后，决定在灾区通过招聘、竞聘的方式选五家NGO组织来执行项目，使项目本地化、持续化。
主持人：耐克出资资助扶贫基金会来执行项目，为什么同意扶贫采用招标模式？
俞菲：从我们出资方角度来说，采取招标模式是为了更好地把项目持续下去。第一，项目技术可持续，可以拿来就用的，再加以自我发挥，不断积累；第二是操作模式可持续，不能违背意愿做，要满足大家各自的需求；第三是会启动潜在的社会资源。5个机构有不同的特色，找到不同的可持续性，我们的设计初衷就实现了。
主持人：王斌老师本身是搞心理学学术专业的，自己也在从事心理抚慰的实践工作，现在有一个标准出来，告诉你们要按照这个标准做，你们为什么愿意去执行？
王斌：我们的专业是应用心理学。心理学目前在国内的发展分两块，一个是基础，侧重于理论研究，一个是应用为主，要求做心理健康教育，包括像人力资源开发都有应用性，所以本身专业定位上比较清晰。另外，处在灾区的特殊背景下，我们对本地的需求是有把握的，不完全抱着学术的角度去看，不仅只是灾难的影响，一直以来跟社会需求有对接。
西南科技大学心理援助志愿者团队是草根组织，侧重于心理援助，得知基金会公开招投标，立刻决定加入，并且成为中标机构之一。这个模式对于草根NGO的成长发展也是有益的。我们正需要规范的项目，靠自主空间发展，我们之前太零散，仅凭热情做，是不可持续的。另外，团队在项目中也有了成长。
(实习编辑：周春燕)
2011-03-14 09:16 京华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