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切换到宽版
  • 5333阅读
  • 39回复

[轉貼] 經典偵探小說 - 東方快車謀殺案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20 发表于: 2006-04-05

第二部 第11章 德貝漢小姐

  德貝漢小姐踏進餐車,一眼就可以看出,波洛對自己的看法沒有改變。她整整齊齊,穿一件淺黑色的外套,配一件法國式的灰襯衫,頭上頭黑、光滑的捲髮梳理得齊齊整整,沒一根散亂。她態度冷靜沈著,跟自己的頭髮一樣,處事有條不紊。
  她在波洛和鮑克先生的對面坐下來,投以詢問的目光。
  “你的姓名是瑪麗·赫米翁·德貝漢。現年二十六歲。是嗎?”波洛先開口。
  “不錯。”
  “英國人?”
  “是的。”
  “小姐,費心在這張紙上寫下你的永久通訊處,行不行?”
  她一一照辦。
  她的字跡清晰,工整。
  “小姐,你對昨晚的案子有什麼要說的?”
  “我想,沒什麼可說。我睡了。”
  “小姐,這趟車上發生了一起人命案,你難過嗎?”
  這問題提得著實意外,她的一雙灰眼睛不禁略微張大了些。
  “我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姐,我要問的是個非常簡單的問題,我重複一遍,這趟車上發生了一起人命案,你難過嗎?”
  “我不曾想過。不,談不上難過。”
  “謀殺案──你對謀\\殺案習以為常,是嗎?”
  “發生這種事,不用說,是不會使人愉快的。”瑪麗·德貝漢小姐平靜的說。
  “你果真是個典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小姐。你的感情感不流露。”
  她微微一笑。
  我想,我的神經很健全,用不著檢驗自己的感受。反正,每天都有人死的。”
  “不錯,有人死。不過,謀殺案並不多。”
  “唔,那自然。”
  “你認不認識死者?”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昨天晚飯時,在這個地方。”
  “他留給你的印象很深吧?”
  “我沒注意他。”
  “在你的印象中,他是不是個很壞的人?”
  她又略略聳聳肩。
  “說實在的,我不曾想過。”
  波洛那銳利的目光刺了她一下。
  “想來你對我這種詢問方法很不以為然,”他眨眨眼,說道,“你原來想的不是這種,而是英國式的。凡事都該準備停當──擺出事實,按部就班。可是小姐,我這人倒有點兒與眾不同。首先我得見見證人,摸清他或她的脾性,然後再相應地提出問題來。剛剛我對一位先生提過問題,他願意把他對這一案件的想法全盤告訴我。我的問題就是嚴格地圍繞這一中心提出的。要他回答也僅僅是‘是’或‘否’,‘這’或‘那’。後來,你來了,一眼就看出,你這人辦事有條有理,說話不會東拉西扯,你的回答必然是簡短,但切中要害的。小姐,正加為人的本性難移,我要向你提各種問題,而你要回答的是此刻你有什麼感覺,過去有什麼想法?這個問題不會使你生氣吧?”
  “要是你原諒我這麼說話,看來,不過是有點浪費時間。對雷切特先生的外表我喜歡也罷,厭惡也罷,反正,對弄清楚誰是兇手不會有所幫助。”
  “小姐,你可知道這個雷切特究竟是誰?”
  她點了點頭。
  “哈伯德太太跟大家全講了。”
  “你對阿姆思特朗案件有什麼想法?”
  “可惡極了。”這個姑娘回答得很乾脆。
  波洛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
  “我想,德貝漢小姐,你是從巴格達來的吧?”
  “是的。”
  “去倫敦?”
  “是的。”
  “你在巴格達一直是做什麼的?”
  “兩個孩子的家庭教師。”
  “假期結束後你還回到原處?”
  “很難說。”
  “為什麼?”
  “巴格達對我是個很不合適的地方。如果有適當的工作我情願留在倫敦。”
  “這可明白了。我以為也許你快要結婚哩。”
  德貝漢小姐沒有回答。她抬起眼睛,緊緊盯著波洛的臉,那眼神清楚表明:
  “你這人說話好沒禮貌。”
  “你對與你同一個包房的女士──奧爾遜太太有什麼看法?”
  “她似乎很快活,很純樸。”
  “她的睡衣是什麼顏色?”
  瑪麗·德貝漢瞪起雙眼:
  “淺灰的──純羊毛的。”
  “啊!恕我說話冒味,我曾看到過你從阿勒頗到伊斯坦布爾的路上穿的睡衣是淺紫紅的,我想。”
  “是的,你說的對。”
  “小姐,你還有另外的睡衣?比如說,鮮紅色的?”
  “不,那不是我的。”
  波洛俯身向前,好象一隻正準備躍出去捕捉老鼠的貓。
  “那麼,是誰的?”
  這姑娘驚慌地把身子往後縮了縮。
  “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沒回答‘不,我沒有’,而是回答‘這不是我的’──顯然這是別的什麼人的。”
  她點點頭。
  “是車上別的什麼人的?”
  “是的。”
  “誰呢?”
  “我已說過,我不知道。今天上午五點鐘左右,我醒過來,發覺火車停了好久了,我開了門,朝過道看了看,以為列車可能是停在什麼車站上了。我看見有人穿著鮮紅的睡衣向過道那頭走去。”
  “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的頭髮是金黃色的,黑色的還是灰色的?”
  “說不清。她戴著帽,況且我見到的也是背影。”
  “體型呢?”
  “據我判斷,高高的,很苗條,不過也很難說。睡衣上繡著龍。”
  “對啦,對啦。你說得很對,是有龍。”
  他沈默了一會,又自言自語起來:“我直不明白,真不明白,這毫無意義。”
  然後,他抬起頭,說道:“小姐,不想再麻煩你了。”
  “啊!”她象吃了一驚,但很快地站起身來。
  剛走近門,她遲疑了一會兒又回過身來。
  “那位瑞典太太,奧爾遜女士,是嗎?看來,她很不安。據她說,你告訴她,她是最後一個看見那美國人活著的人,我想,她以為你在懷疑她與這事有牽連,我能不能告訴她,是她誤解了?說實在的,她這種人連蒼蠅也不敢傷害的。”
  她微微一笑。
  “她是什麼時候向哈伯德太太要阿司匹林的?”
  “十點半以後的事。”
  “她去了多久?”
  “五分鐘左右。”
  “夜裏她還離開過包房沒有?”
  “沒有。”
  波洛轉向大夫。
  “雷切特被殺害的時間有沒有可能比這更早?”
  大夫搖搖頭。
  “那麼,小姐,我想你可以告訴你的朋友,讓她放心好了。”
  “謝謝。”她突然朝他一笑,這笑容很容易博得人們的同情。“你是知道的,她象一隻綿羊,又是心焦,又是哭哭啼啼。”
  她轉身走了。


只看该作者 21 发表于: 2006-04-05

第二部 第12章 德國女傭人

  鮑克先生好奇地打量著他的朋友。
  “先生,真叫人摸不透你的心思。你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我在找漏洞呢,朋友。”
  “漏洞?”
  “可不是。就在那位自製力很強的小姐身上找,我想衝擊一下她的鎮靜。成功了嗎?還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她准沒想到我辦案會用這種方法。”
  “你懷疑她,”鮑克先生慢吞吞地說。“有什麼根據?那麼年輕迷人的小姐,世人象她這種人跟‘殺人’是不會沾邊的。”
  “這我同意。”康斯坦丁說,“她非常冷靜沈著。一點也不動感情。有事,她不會去殺人,寧肯上法庭解決。”
  波洛歎了一口氣。
  “你們兩位都必須拋棄感情上的偏見,認為這是一起非預謀的,出於時衝動的謀\\殺案。我之所以懷疑德貝漢小姐理由有兩個:其一,根據我偶然聽到的一句話;其二,此刻你們還不知道。”
  他把在離開阿勒頗的旅途上偶然聽到的奇怪的談話片斷講了一遍。
  “這話果真說得稀奇。”臨了,鮑克先生說,“這倒要弄個明白。要是這符合你的懷疑,那麼他們兩人都插手這一案件──她和那個古板的英國人。”
  波波點點頭。
  “這正是還沒被事實所證實的。”他說,“你要知道,如果他們都捲進這一案件,我們能指望得到些什麼呢──他們必然彼此證明對方不在現場。這不可能嗎?是的,不會有這種事。索不相識的瑞典女人就給德貝漢小姐作證明,而阿巴思諾特上校就有被害人的秘書,麥克昆先生為他擔保。不,解開這個謎並不難。”
  “你不是說過,懷疑她還有另一個原因。”鮑克先生提醒他。
  波洛微微一笑。
  “啊!可是這僅僅是心理上的。我問我自己,德貝漢小姐事先可有計劃?幹這種事,我確信,非有個冷靜、聰明、深謀遠慮的頭腦不可。德貝漢小姐正符合這些條件。”
  鮑克先生搖搖頭。
  “朋友,我看你是錯了。我相信這位年輕的英國姑娘不象個殺人犯。”
  “啊,現在不談這個。”波洛說,一面拿起最後一份護照。“可得會會名單上最後一個人,希爾德加德·施密特,女傭人。”
  希爾德加德·施密特被侍者喚進餐車,畢恭畢敬地站著。
  波洛招呼她坐下。
  她坐了下來,雙手交叉著,平靜地等待詢問。總之,看來她人很文靜──非常規矩,但不特別聰明。
  波洛對待希爾德加德·施密特的方法跟對瑪麗·德貝漢的方法截然不同。
  他對她非常親切,非常友好,使她不感到拘束。接著,讓她寫下自己的姓名和住址,然後才不知不覺引出問題來。
  他們用德語交談。
  “我們想盡可能多地瞭解一些有親昨晚發生的事。”他說,“我們知道,你不可能提供很多與謀殺案直接有關的情況,可是你可能看到或聽到什麼,這在你看來也許不值一提,但對我們或許很有價值。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她好象並不明白。她那寬寬的,善良的面孔仍然是一種平靜的,傻乎乎的表情。她說:“先生,我什麼也不知道。”
  “那麼,比如說,你知不知道昨晚女主人喚過你?”
  “是的,有那麼一回事。”
  “你可記得,那是什麼時候?”
  “先生,記不得了。你知道,列車員員喊我時,我睡著了。”
  “正是,正是。通常都是這樣來喊你的?”
  “先生,向來如此。我那高貴的女主人夜裏經常要人侍候,她睡眠不好。”
  “啊,如此說來,你答應後就起床了。你穿著睡衣?”
  “沒有,先生。我穿了點衣服。我不願穿睡衣上老太太那去。”
  “看來那是一件挺美的睡衣──鮮紅的,是不是?”
  她盯著波洛看了一眼。
  “先生,是深藍色的,法蘭絨的。”
  “哦,接著說吧。我這是說著玩的,沒別的意思。後來你就上公爵夫人那邊去了。那麼在那兒你做了些什麼事呢?”
  “我給她作了按摩,先生,然後念書給她聽。我念得不很響,我家主人說,這更好,讓她更容易入睡。待她快要睡著,她便讓我走,我就合上書回到自己房裏去了。”
  “你可知道,那是什麼時間?”
  “不知道,先生。”
  “那麼,你在公爵夫人那兒呆了多久?”
  “約摸半個小時,先生。”
  “她,接著說。”
  “開頭,我從自己房裏給我家主人拿了條毯子去,雖說有曖氣,房裏還是挺冷的。我把毯子給她蓋上,她就祝我晚安,我給她倒了礦泉水,然後熄了燈就走了。”
  “後來呢?”
  “沒什麼,先生。我回房裏就睡著了。”
  “在過道上你碰上過誰?”
  “沒有,先生。”
  “比如說,沒碰上穿繡有龍的鮮紅睡衣的女人?”
  她睜大那溫和的眼睛盯著他看。
  “先生,真的沒有,除了列車員,四周沒有人,大家都睡了。”
  “你看到列車員嗎?”
  “是的,先生。”
  “他在幹什麼?”
  “他從一個房裏出來,先生。”
  “什麼?”鮑克先生把身子湊過去。“哪個包房?”
  希爾德加德·施密特又顯得驚恐不安了。波洛責備地看了朋友一眼。
  “自然羅,夜裏列車員聽到鈴聲總得去的。你可記得哪個房間?”
  “先生,那是車廂中間,隔公爵夫人二、三個門。”
  “哦,要是願意的話,請告訴我們,到底是哪個包房,發生了什麼事?”
  “先生,他差點沒撞上我,這時我正從自己的房裏給公爵夫人送毯子。”
  “這麼說,他從一個房間出來幾乎跟你撞個滿懷是不是?他朝哪個方向跑的?”
  “對著我,先生。他道了歉,斷續往餐車那個方向跑。又響起一聲鈴,據我所知,他可沒去。”
  她停了一會兒,接著說:“我可不明白,這是怎麼……”
  波洛安慰她。
  “只是時間問題。”他說,“都是些例行公事,可憐的列車員這一晚夠他忙的了──先是喚醒你,後來聽到一次次的鈴聲不得去。”
  “他可不是把我喚醒的那位,先生。是另一位。”
  “唔,另一位?過去你見到過他?”
  “沒有,先生。”
  “啊!再見到他你還認得出來嗎?”
  “我想,認得出來的,先生。”
  波洛挨著鮑克先生的耳邊咕嚕了幾句,後者立起身,走到門口下了一個命令。
  波洛友好地,無拘無束地斷續問她。
  “施密特小姐,你去過美國嗎?”
  “沒去過,先生。那一定是個很美的國家。”
  “你也許聽人說過,這個被害者是誰──他是殺死一個小女孩的兇手。”
  “是的,先生。我聽說過。這麼刻毒,簡直可惡之極。善良的上帝決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我們德國人不會到樣刻毒。”
  這女人的眼睛流出淚水。她那慈母般的心靈受感動了。
  “這是一件討厭的謀殺案。”波洛傷心地說。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她。
  “施密特小姐,這是你的手帕吧?”
  她細細端詳手帕,沈默片刻,然後抬起頭,臉色微微紅了起來。
  “啊!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的,先生。”
  “瞧,上面有個‘H’,我這才想到是你的。”
  “啊,先生,這種手帕只有小姐太太才使的,挺貴的。手工繡的。我說一定是巴黎貸。”
  “不是你的。那麼你可知道,該是誰的?”
  “問我嗎?哦,不知道,先生。”
  在三個聽的人之中,只有波洛覺察到她的回答有點兒猶豫不定。
  鮑克先生在他的耳邊嘀咕幾句。波洛點點頭,然後對她說:“列車裏三個列車員這就來,請告訴我們,昨晚你給公爵地人送毯子時碰到的是哪一個,行嗎?”
  三個列車員走了進來。蜜雪兒,高個子、金髮的雅典──巴黎車廂的列車員以及布加勒斯特車廂上的那位肥胖的、粗壯的漢子。希爾德加德·施密特看了他們一眼,隨即搖搖頭。
  “不是,先生。”她說。“都不是昨晚我見到的。”
  “可是車上的列車員全在這兒啦,想必你弄錯了?”
  “先生,沒錯,他們都長得很高大。我見到的那位個子很小,黑黑的,長著一小撮鬍子。他說‘對不起’三安,像是女人說的。真的,我記得挺清楚哩,先生。”
只看该作者 22 发表于: 2006-04-05

 第二部 第13章 證詞摘要

  “一個小個兒,黑臉膛,說話象女人的男人。”鮑克先生說。
  三位列車員和希爾德加德·施密特早已被打發走了。
  鮑克先生絕望地揮揮手。
  “這一切叫人摸不透,沒一點兒叫人摸得透!雷切特提到的仇敵,到頭來竟還在車上?可現在在哪里?他怎麼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呢?我的頭給攪得發暈了。朋友,求你說些什麼吧。說說,不可能的事又怎麼會變得可能呢?”
  “說得好。”波洛說,“不可能的事原不會發生,因而不管表面現象如何,發生的事必然是可能的。”
  “快給我說個明白,昨晚到底發生的是件甚麼樣的案子?”
  “先生,我不是魔術師,跟你們一樣,我也迷惑不解。這案子進展異乎尋常。”
  “毫無進展,原封未動。”
  波洛搖搖頭。
  “不,這不是事實。案子頗有進展。我們瞭解到一些事實,我們聽了旅客的證詞。”
  “這些證詞告訴了我們什麼呢?什麼也沒有。”
  “朋友,我可不這知說。”
  “也許,我誇大了些。那美國人,哈特曼,還有德國女傭人──是的,他們是提供了些線索。可以說,正是他們使得整個案子比原來更費解了。”
  “不,不,不。”波洛平靜地說。
  鮑克先生反唇相譏。
  “好吧,我們就來聽聽聰明的赫卡爾·波洛的高見。”
  “我不是說過嗎,跟你們一樣,我也是迷惑不解。但至少,我們可以著手解決難題了。我們可以按次序有條理地把現有的事實整理出來。”
  “先生,請往下說。”康斯坦丁大夫說。
  波洛清了清嗓子,一面把一張吸水紙弄平。
  “讓我們先根據案情的發展,來回顧一下這個案子。首先,就有這麼一些無可爭辯的事實。這個雷切特,或者凱賽梯,被人刺了十二刀,死於昨晚。這是其一。”
  “算你說得對,算你說得對。先生。”鮑克先生嘲弄地揮揮手,說道。
  波洛聽了根本沒有被窘住,仍然心平氣和地接著說:“康斯坦丁大夫和我一起曾討論過一些很奇怪的現象。此刻,暫且不提。留待以後再說。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實,依我之見,便是作案時間。”
  “人人皆知,沒什麼新鮮的東西。”鮑克先生說。“案子發生在淩晨一點一刻。所有的事實都可證明這一點。”
  “絕非所有的事實,你又誇大了。當然,有那麼一些事實可證明這一論點。”
  “我很高興,至少你肯承認這一點。”
  波洛不為他的插話所干擾,仍然坦然地說下去:
  “擺在我們面前有三種可能性:
  “第一,正如你所說的,作案時間是一點一刻。德國女傭人希爾德加德·施密特的話可以作證,也符合康斯坦丁大夫提供的證據。
  “第二,作案時間可能遲些,表是有意製造的偽證。
  “第三,作案時間可能更早,表是偽證,理由同上。
  “現在,如果我們接受第一種可能性(因為它存在的可能性最大,證據最足)我們必然要碰到另一些隨之而產生的疑問:首先,如果案子發生在一點一刻,而兇手不能逃離火車,那麼問題就出來了:他在哪兒?他是誰?
  “讓我們先來仔細研究一下證詞。我們首先是聽說有這麼一個男子──小個子黑臉膛,說放象女人。這是哈特曼說的。他說,這是雷切特告訴他的,雷切特雇他提防這個人。可是沒有證據──我們只有哈特曼的幾句話而已。深入地想一想,就不禁要問:哈特曼這個人,他那紐約偵探辦事處的身份是不是偽造的呢?
  “回想起來,真有趣,在辦這個案子過程中,我們竟缺少足夠的通訊工具,以保持與警方聯繫。因此,就談不上徹底調查這些人。我們只能憑推理。在我看來,這使得案子越發顯得饒有趣味,沒有審判程式,而只憑智力。我問過自己:‘哈特曼的自我介紹可以接受嗎?’我的結論是肯定的。我同意這種觀點:我們可接受哈特曼的自我介紹。”
  “你相信直覺──美國人稱之為預感的吧?”康斯坦丁大夫說。
  “不相信,我所注意的是可能性。哈特曼如果持假護照外出旅行,他即刻就成為懷疑對象。員警一到場,第一件事就是拘留哈特曼,與紐約通叫查問他的身份是否屬實。如果這起案件要涉及許多旅客,要徹底查清真相是相當難的,在大多數情況下也許連試也不會去試呢,尤其是這些人看來沒有誰值得懷疑的情況下。不過,哈特曼的情況就簡單多了,不論他聲稱的身份是否屬實。所以,我說,一切都會證明是合理的。”
  “你不懷疑他啦?”
  “沒有的事,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據我所知,任何美國偵探都可能有各自的理由,希望殺死雷切特。不,我說的是,我想,我們可以接受哈特曼的自我介紹。那麼,他所說的雷切特挑選他並雇用他的故事未必不是實話,雖說不那麼肯定,但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我們承認這是真話,我們就必須調查清楚,是否確有證據。強果,我們在一個很不可靠的地方──希爾德加德·施密特的證詞中找到佐證。她所說的親眼目睹穿列車員制服的人的特徵完全相符。那末,還有沒有進一步的證據,證實兩人說的話呢?那就哈伯德太太撿到的那顆鈕扣了。此外,還有另一確證,你們也許沒有注意到。”
  “什麼確證?”
  “那就是阿巴思諾特上校和麥克昆兩人先後都已提到,列車員經過他們的房間。他們並不重視這一事實,但是,先生們,皮埃爾·蜜雪兒堅持說,除了已提到過的時間,他從未離開過座位,他更沒有必要到車廂那一頭去,從而經過阿巴思諾特和麥克昆坐著聊天的那個包房。因此,小個子、黑臉膛、說話象女人、穿列車員制服的人的故事已直接或間接地為四位證人所證實。”
  “有個小問題,”康斯坦丁大夫說,“如果希爾德加德·施密特所說的屬實,那位真列車員怎麼沒提到,在去哈伯德太太的鈴聲的召喚時,曾見到過她?”
  鮑克先生急不可耐地等待他們把話說完。
  “得了,得了,我的朋友。”他性急地對波洛說,“雖說對你的好奇心,你那一步一個腳印的辦法,我非常敬佩,但要指出的是,你尚未接觸到爭論的焦點。我們都同意確實存見這麼一個人。問題是──他到哪兒去了?”
  波洛搖搖頭。露出非難的神情。
  “你錯了。你這是本末倒置。在問‘這個人躲到哪兒去了’之前,你首先要問自己:‘是否確有其人?’因為,你瞧,如果這個人是虛構的──臆造的──他就能輕而易舉消失掉!所以,首先我要確定確有這麼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既然已經明確這一事實──是呀──那麼,他現在在哪兒呢?”
  “先生,只有兩個答案,要麼他還極為巧妙地躲在車上一個我們所難以想到的處所;要麼,正如有人所說,他是兩個人。也就是說,他既是雷切特先生提防的那個人,又是車上的某一旅客,偽裝得十分巧妙,連雷切特先生也認不出來了。”
  “這可說對了,”鮑克先生的臉孔頓時明朗起來,但很快又變得陰沈了。“可是,還有一點不同的看法──”
  波洛不等他說完,搶過話頭:
  “此人的身高。你要說的是不是這話?除了雷切特先生的傭人,車上的旅客全是高個兒──義大利人、阿巴思諾特上校、麥克昆以及安德列伯爵。那麼只有這個傭人了──這種假設不十分可靠。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別忘了‘說話象女人’。為此,我們就有另一種選擇的餘地。或者,這是個裝成女人的男人,或者,反之,他本來就不是女人,高個子的女人穿上男人衣服看上去勢必矮小。”
  “可是,事實上,雷切特應該知道──”
  “也許他是知道。也許,這個女人存心要他的命,早先曾扮過男裝,以得於達到她的目的。雷切特可能猜到她又要玩這種手法,所以告訴哈特曼留神一個男人。不過,他已提到過‘說話象女人’。”
  “有這可能,”鮑克先生說,“只是──”
  “朋友,聽著。我想,我該告訴你,康斯坦丁大夫已經注意到的某些矛盾。”
  他詳細地談了他和康斯坦丁大夫一起曾從死者身上的傷處得出的一些推論。鮑克先生“啊”地喊了一聲,又把頭抬起來。
  “我理解,”波洛同情地說,“我完全理解此刻你的心情,你的頭還在發暈,是嗎?”
  “整個案子簡直就是幻想曲。”鮑克先生大聲叫了起來。
  “對極了。荒謬絕倫──難以想像──不可能存在。我自己就是這麼想過。可是,朋友,是這麼一回事!誰也不能回避事實。”
  “簡直搞糊塗了!”
  “能不糊塗?朋友,它使我糊塗有時有這麼一個念頭,覺得事情實際一定很簡單。可是這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想法……”
  “有兩個兇手,”鮑克先生哼哼唧唧地說,“在東方快車上。”
  這個想法也許使他簡直哭出來。
  “現在讓我們使這部幻想曲變得越發玄妙吧。”波洛興致勃勃地說。“昨天晚上車上有兩個陌生的神秘旅客。一個是列車員,模樣與哈特曼先生說的,希爾德加德·施密特、阿巴思諾特上校以及麥克昆先生所見的相符。還有一個女人,身穿鮮紅睡衣──高高的個兒,細長身材──皮埃爾·蜜雪兒、德貝漢小姐、麥克昆有及我自己看到過──也可以說,是阿巴思諾特上校所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的那個!她是誰呢?車上誰也不承認有鮮紅色的睡衣,她也失蹤了。她和那虛構的列車員是同一人嗎?或者,她是一個某種非常獨特的人物?這兩個人在哪兒?順便提一句,那麼列車員制服和紅睡衣哪去了呢?”
  “啊!這話說得倒也有理。”鮑克先生急切地跳了起來。“我們必須搜查旅客的行李。是的,那樣也許會發現一點線索來。”
  波洛站起身來。
  “我可以預言。”他說。
  “你知道東西在哪兒?”
  “我有一點想法。”
  “那麼,到底在哪兒呢?”
  “你可以在一個男人的行李中發現那件鮮紅的睡衣,在希爾德加德·施密特的行李中找到列車員的制服。”
  “希爾德加德·施密特?你以為──?”
  “跟你想的不一樣。我是這樣想的。如果希爾德加德·施密特是有罪的,列車員制服也許可以在她的行李中找到;但是如果她是無辜的,制服必然在她那裏。”
  “可是,怎麼──”鮑克先生剛開口,卻沒有說下去。
  “這是什麼聲音,越來越近了?”他喊了起來。“像是機車開動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裏面在刺耳的喊聲,也有女人的申辯聲。餐車盡頭的門猛地被推開,哈伯德太太闖了進來。
  “太可怕了,”她嚷道。“簡直太可怕了。我的手提包裏,我的手提包裏有一把大刀──全是血。”
  說話間,她的身子往前一傾,重重地倒在鮑克先生的肩上。


只看该作者 23 发表于: 2006-04-05

第二部 第14章 兇器

  鮑克先生比古代騎士還要精力充沛,用力把昏死過去的哈伯德太太拖到餐桌上。康斯坦丁大夫對一個跑過來的餐車侍者吆喝道:
  “頭這麼放著,”大夫說,“要是醒過來,就讓她喝點兒白蘭地,明白嗎?”
  接著,他跟著另外兩人急匆匆地走了。他的全部興趣集中在案子上,對昏過去的中年太太不感興趣。
  用了這些辦法以後,哈伯德太太很快就醒過來了,要是用過去的老辦法,她才不會這麼快就醒來呢。數分鐘以後,她已坐立起來,就著列車員遞過去的玻璃杯,一口一口呷起白蘭地來。她又開口說話了:
  “簡直說不出有多可怕。我猜,我的心情車上誰也理解不了。從小,我就是個非──非常敏感的人。一見血──呸,想起這髒東西就叫人頭昏眼花。”
  列車員再把玻璃杯遞過去。
  “再來一口吧,太太。”
  “你不以為我好些嗎?我是個終身的戒酒主義者,我這輩子可是滴酒不沾的。我們家的人全不喝酒這類玩意兒。不過,現在這會兒反正是當藥的──”
  她又呷了一口。
  波洛和鮑克先生,後面緊跟著康斯坦丁大夫,早已急匆匆離開餐車,沿著過道向哈伯德太太包房走去。
  車上的旅客似乎全被引到門外過道來了。列車員,焦急不安,催著大家回去。
  “什麼沒好看的。”他說,還用好幾種語言,重複這句話。
  “借光,借光。”鮑克先生說道。
  他那肥胖的身子硬是擠過圍得嚴嚴實實的旅客的人群,進了包房,波洛緊緊跟上。
  “諸位先生,你們來了,我真高興。”列車員松了一口氣。“誰都想進來。美國的太太──如此大聲尖叫──我的天呀!我以為她也讓人給殺了哩!我跑了進去,只見她發瘋似地在叫喊,她嚷著要把你們找來,然後自己跑開去,聲嘶力竭地尖著嗓子嚷,每以過一個包房。她便把發生的事跟人家訴說一通。”
  他做了一個手勢,補充道:“它就在這兒,先生,我沒動過。”
  與隔壁相通的門拉手上掛著一隻大號的方格手提包,下麵地板上,有一把哈伯德太太手中掉下來的匕首──一把便宜的,仿造的東方匕首。刀柄凸凹不平,刀片呈錐形,沾著斑斑點點,像是鏽跡的東西。
  波洛小心翼翼地把刀拾起。
  “是呀,”他自言自語,“錯不了,正是我們要找的兇器,是不是,大夫?”
  大夫細細端詳著。
  “用著那麼小心,上面除了哈伯德太太的指紋,沒別人的了。”
  大夫沒看多久。
  “正是兇器。”他說,“看傷口就明白了。”
  “朋友,請不要這麼說。”
  醫生顯得很驚訝。
  “這種巧合早已壓得我們喘不過氣來了。昨晚兩個人要謀殺雷切特先生,而兩個人都選用同一種刀子,這樣做到頭來反而壞事。”
  “這個麼,也許不那麼巧。”大夫說,“這仿造的東方匕首,運到君士坦丁堡,在市場上出售的何止千萬。”
  “我只得到一點兒安慰,只一點兒。”波洛說。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面前的門,然後拿起手提包,拉了拉門,門動也不動。拉手上方約摸一英尺的地方是插銷,波洛把插銷拉出來,再拉拉門,門還是紋絲不動。
  “別忘了,另一邊已鎖上了。”大夫說。
  “說得對。”波洛心不焉,仿佛在想著別的什麼事。他的眉毛緊鎖,像是心事重重。
  “很能說明問題,是嗎?”鮑克先生說,“那個人是經過這個包房出去的。當他隨手關門時,摸到了這只手提包,便靈機一動,匆忙中把沾滿血的刀塞進去,無意間驚醒了哈伯德太太,他就從她的房門溜到過道上去。”
  “照你這麼說,”波洛自言自語,“事情一定是這樣發生的了。”
  但是,看他那神情,仍然是疑慮重重。
  “你這是怎麼了。”鮑克先生問道。“好象還有什麼東西使你不滿意似的,是嗎?”
  波洛迅速地瞟了他一眼。
  “同是這一點,它沒有引起你的注意嗎?顯然沒有。不過,小事一樁。”
  列車員把頭探了進來。
  “美國太太回來了。”
  康斯坦丁大夫自覺內疚,他感到自己一時對哈伯德太太怠慢了。但是她卻不怪罪他。她的精力集中在另外的事上。
  “我只是說一件事就出去的,”跨進門,她氣喘吁吁。“我再也不在這房裏呆下去了。啊!哪怕給我一百萬塊錢,今晚我也不睡在這兒了。”
  “可是,太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這就告訴你,這樣我堅決不幹!哼,我寧可在過道上坐個通宵。”
  她哭起來了。
  “哎喲,要是我的女兒知道──要是她瞧見我現在這個模樣,那──”
  波洛立刻打斷她的話。
  “你誤解了,太太。你的要求合情合理。你的行李馬上就會給搬到另一個包房去的。”
  哈伯德太太放下手帕。
  “是嗎?哦,這會兒我覺得好些了。可是,說真的,我的行李都塞得滿滿的,除非請一位先生──”
  鮑克先生開口了。
  “太太,會有人把你的行李統統搬走的。在另一節,貝爾格萊德掛上的車廂上會為你安排好鋪位的。”
  “太好了,我可不是那種給人添麻煩的神經質的女人。在隔壁在死人的房裏睡覺──”她打了個哆嗦,“會把我逼瘋的。”
  “蜜雪兒,”鮑克先生喚道,“把這些行李搬到雅典──巴黎車廂的空著的包房中去。”
  “是,先生,也是在──三號嗎?”
  “不,”波洛沒等他的朋友開口,搶先說道,“我想,還是不要讓這位太太住在同一號碼的房間為好。比如說,換十二號吧。”
  “是,先生。”
  列車員一把拎起行李,哈伯德太太轉身對波洛表示十會感激。
  “你心腸真好,想得真周到。我挺滿意。放心好了。”
  “別客氣了,太太。我們會過去拜訪你那滿意的新居的。”
  哈伯德太太在三人的護送下來到新換的包房。看來她滿心歡喜。
  “稱心嗎,太太?跟你的搬出的包房不相上下吧?”
  “可不是──只是朝向不同,但這不要緊。火車嘛,一會朝東,一會向西,朝向哪有不變的。我跟我的女兒說:‘我要坐對著火車頭的房間。’她說: ‘不,媽,這對你可不合適。因為你睡時是這個朝向,醒過來又換個朝向。’她說得挺對。不是嗎,昨晚我們是這個方向進貝爾格萊德,出來時又變了。”
  “至少,太太,現在你總歡喜滿足了吧?”
  “不,我可不這麼說。我們還陷在雪中,又沒有人去過問,而我的船後天就要開了。”
  “太太,”鮑克先生說,“我們大家都被同一案子牽扯進去了,沒一例外。”
  “你這話很對,”哈伯德太太說,“不過,別人就不會碰到殺人兇手夜半三更闖進房裏來這樣的事。”
  “太太,我還不明白。”波洛說,“要是門如你所說閂著的話,那人怎麼會跑到你的房裏去呢?你能肯定,門是閂上的?”
  “怎麼不呢?瑞典太太當著我的面試過的。”
  “我們回憶一下一樁小事。你躺在床上──如此,你就看不到啦,是不是?”
  “不,因為掛著手提包呢。噢,哎呀,我非買個新的不可了。看見它就使人噁心。”
  波洛拾起手提包,掛到那兩房相通的拉手上。
  “非常正確──我明白了。”他說,“插銷就在拉手下麵──讓旅行包遮住了──你躺著可看不到門是不是閂著。”
  “哎呀,這正是我方才說的話嘛。”
  “再說瑞典太太,奧爾遜是這麼站著,就在你和門中間。她拉了拉就說,門閂著的。”
  “是這樣。”
  “太太,要不該是她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波洛顯得急著要說個明白的樣子。“插銷不過是根金屬做的玩意兒。瞧,這麼著,往右一推,門鎖上了,往左一板,門沒鎖。也許她只是試了試門。因為那邊的門閂著,她以為你這邊也是閂著的。”
  “我想,這樣她這人是夠糊塗的了。”
  “太太,不過心腸最好,待人和氣的人並不是處處都聰明。”
  “這話不假,是這個樣。”
  “順便問一句,太太,你去士麥那也是乘火車?”
  “不,我乘船直接上伊斯坦布爾。我的女兒的一個朋友──詹森先生──迎接我,領我到伊斯坦布爾觀光。不過,這城市叫人掃興。到處破破爛爛,那些個清真寺,那些拖拖拉拉的寬大袍子和踢踢蹋蹋的鞋子什麼的──我說到哪兒了?”
  “你正說到詹森先生來迎接你。”
  “正是。他還送我登上一艘去士麥那的法國郵船,我的女婿在碼頭等我。要是他知道這裏發生的事,他會說些什麼呢?我的女兒說這是條唯一最安全、最方便的路線。‘你只消在房裏這麼坐著。’她說,‘轉眼就到巴黎,去美國的船就在那兒等你。’可是,親愛的,要是誤了船,我該怎麼辦?我得讓他們知道,可我沒法與他們聯繫,實在太可怕了。”
  哈伯德太太雙眼又滲出淚珠兒來。
  “太太,你受驚了,讓列車員送點茶和餅乾過來。”
  “我可不知道這樣就可以吃茶。”哈伯德太太淚汪汪地說,“這可是更合英國習慣。”
  “那麼,太太,就來點咖啡吧。你得喝些提神的東西。”
  “那些個法國白蘭地可把我害苦了。我想,還是咖啡好。”
  “好極了,你的體力會恢復過來的。”
  “我的?多好笑的說法。”
  “太太,首先,我有點小小公事麻煩你。你可答應讓我們看看你的行李?”
  “為的哪樁?”
  “我們準備搜查旅客的行李。不過我不想使你感到不愉快。可是,別忘了,你的手提包。”
  “老天爺!請你們還是別提的好!我再也受不了這類打擊了!”
  檢查工作很快就結束了。哈伯德太太的行李只一點點──一隻帽盒,一隻便宜的手提箱,還有一隻塞得滿滿的旅行袋。裏面裝的東西簡簡單單,一目了然。要不是哈伯德太太堅持要我們仔細看一下“我的女兒”和兩個夠醜的孩子──“我女兒的孩子,他們不可愛嗎?”──的照片,檢查工作給耽擱了一會,否則還要不了兩分鐘哩。


 

只看该作者 24 发表于: 2006-04-05

第二部 第15章 旅客的行李

  波洛說了不少的客氣話,告訴哈伯德太太,他這就喚列車員把咖啡送來,然後才在兩個朋友的陪同下,離開哈伯德太太新換的包房。
  “瞧,我們一開頭就撲個空。”鮑克先生說,“下一個要查誰的?”
  “我看,最簡便的辦法不如沿過道一個包房挨一個包房查,也就是說從十六號──從好性子的哈特曼先生開始。”
  哈特曼抽著雪茄煙,和和氣氣地歡迎他們。
  “進來吧,諸位先生──也就是說,你們認為可以的話。這地方要來個聚會,就是窄了點。”
  鮑克先生說明來意,高大的偵探會意地點點頭。
  “好嘛,說實在的,我正犯疑,你們怎麼不馬來這一下。先生們,這些是我的鑰匙,要是也想搜我的腰包,歡迎。要不要把提包給諸位拿下來?”
  “列車員會來拿的。蜜雪兒!”
  哈特曼先生的兩隻施行包很快就查完了,裏面有幾瓶禁酒。哈特曼先生見了眨眨眼睛。
  “國境上他們不常來查旅行包──要是買通列車員,他們是不會來查的。我塞過去一大把土耳其鈔票,麻煩事就少了。”
  “巴黎呢?”
  哈特曼又眨眨眼。
  “我一到巴黎,”他說,“剩下的一點點就可倒進貼著洗髮劑的商標的瓶裏去了。”
  “你倒不怕禁令,哈特曼先生。”鮑克先生笑著說。
  “是嘛,”哈特曼說,“可以說,禁令是難不倒我的。”
  “啊!”鮑克先生說,“非法酒店。”他說得小心翼翼,像是品著它的滋味。
  “你的美國話真棒,說得有聲有色。他說。
  “啊,我倒很想去去美國。”波洛說。
  “你得學點那邊的先進辦法。”哈特曼說,“歐洲要醒醒了,眼下還在瞌睡朦朧。”
  “這話不假,美國是個先進國家,”波洛表示贊同。“我對美國十分欽佩。只是──也許我是個老派人──我這人覺得美國女人不如我們的女同胞迷人。法國或比利時姑娘,風流俊俏──我想,誰也比不上。”
  哈特曼轉過身對窗外的雪景望起來。
  “也許,你這話有道理,波洛先生。”他說,“但是,我想,每個國家的人都更喜歡自己國家的姑娘。”
  他眨了眨眼睛,仿佛是雪刺傷了他的眼睛。
  “使人頭昏眼花,是不是?”他說:“先生們,這案子夠叫人心煩。謀殺和白雪,一切的一切,一事無成。只是東遊西蕩,浪費時間。我倒願意跟著別人做點什麼。”
  “標準的西方人的幹勁。”波洛笑著說。
  列車員把袋子放回原處,他們轉到隔壁包房去。阿巴思諾特上校正坐在角落裏,嘴叼著煙斗,在看雜誌。
  波洛說明了他們的使命。上校不表示反對。他有兩隻很沉的皮箱。
  “其餘的行李都托船運走了。”他解釋道。象大多數軍人那樣,上校的東西收拾得有條有理,只用了幾分鐘便搜查完了。波洛注意到一包煙斗的通條。
  “你常用這玩意兒?”
  “常用,只要搞得到。”
  “唔。”波洛點點頭。
  這種煙斗通條和在死者包房地板上撿到的一模一樣。
  在過道上康斯坦丁大夫念念不忘這件事。
  “嗯,”波洛咕嚕道。“令人難以置信。這可不合他的性格。既然說了,就得說個明白。”
  下一個包房的門關著。房主人是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他們主人是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他們敲敲門,公爵夫人深沉的聲音應道:“進來。”
  首先說話的是鮑克先生。他恭恭敬敬,彬彬有禮地說明來意。
  公爵夫人默默聽著。她那小小的癩蟆臉毫無表情。
  “要是有必要,先生們。”等他們把話說完,她平靜地說,“東西全在這裏,鑰匙在傭人身邊,她會幫你們的。”
  “鑰匙向來由傭人拿著的,夫人?”波洛問。
  “自然,先生。”
  “要是某一晚,邊境海關人員要把你的行李打開檢查呢?”
  老太太聳聳肩。
  “不太可能吧。即使有這種情況,列車員會把她找來的。”
  “太太,如此說來,無疑你是信得過她了?”
  “不錯,”波洛若有所思地說,“這年頭信任確實是頂要緊的。也許用一個信得過的普通女傭人比用一個時髦的──比如說,機靈的巴黎女人強。”
  他看到那對烏黑的,聰明的眼睛慢慢地轉動,緊緊盯著他的臉。
  “波洛先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夫人。我嗎?沒什麼。”
  “我看不象。你以為,我非得有一個機靈的巴黎女人陪我上廁所不成?”
  “夫人,這是常有的事。”
  她搖搖頭。
  “施密特對我一片忠心,”她把這句話拖得很長。“忠心──這是無價之寶。”
  德國女人帶著鑰匙進來了。公爵夫人用法語告訴她把旅行袋打開,幫助先生們搜查。她自己則在門外過道裏觀賞雪景,波洛撇下鮑克先生讓他執行搜查行李的任務,自己遇跟她到了過道。
  她對他慘然一笑。
  “那麼,先生,你不想看看我的旅行袋裏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搖搖頭。
  “夫人,例行公事,僅此而已。”
  “你是這樣看的?”
  “對你來說,是這樣。”
  “你說到索妮婭·阿姆斯壯,我瞭解她也愛她。那麼,你的意思呢?我不會謀殺凱賽梯這類壞蛋來弄髒自己的雙手,是吧?是的,也許你是對的。”
  她沈默了一兩分鐘,接著說:“你可知道,我寧願用什麼辦法對付這類人?我寧願把所有傭人召進來,對他們說:‘揍死他,然後把他扔到垃圾堆裏去。’先生,我年輕時,用的就是這辦法。”
  他還是一言不發,只是聚精會神地聽著。
  忽然,她以一種急不可耐的目光打量他。
  “波洛先生,你一聲不吭。我倒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他直率地看著她。
  “我想,夫人,你的力量在於你的意志,而不是你的雙臂。”
  她低下頭打量了自己那瘦小,黝黑的雙臂,那指上戴著戒指,鷹爪般的黃手。
  “這話很對。”她說:“我的雙手沒有力氣──一點也沒有。我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驀地,她轉過身回房去。女傭人正在忙碌地整理箱子。
  公爵夫人打斷鮑克先生的道歉。
  “先生,用不著道歉。既發生謀殺案,採取一定的行動是免不了的。東西全在這裏。”
  “你真好,夫人。”
  當他們離開時,她微微偏了偏頭。
  下麵兩個包房的讓是關著的。鮑克先生停下腳步,搔著頭。
  “見鬼!”他說,“棘手的事兒,他們用的是外交護照,行李是免查的。”
  “海關不用查,謀殺案可是兩碼事。”
  “這我知道。反正──我們不想使事情複雜他。”
  “別擔心,朋友。伯爵夫婦都是通情達理的人,看看和藹可親的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她是個貴婦人。這一對也是有身份的人,可是伯爵那模樣很凶,上次你堅持要詢問他的妻子,他很不高興,這次必定又生更大的氣了。如果說──唔,我們還是免了他們,怎麼樣?反正他們不會跟這種事有瓜葛的。我們幹嗎找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不同意。”波洛說,“可以肯定,安德列伯爵是通情達理的。至少我們也得試試。”
  不等鮑克先生回答,他就狠狠地敲了敲十三號的門。
  房裏有人答道:“進來。”
  伯爵坐在門旁的角落裏看報,伯爵夫人蜷縮在對面近窗的角落,頭底下塞個枕頭。她仿佛剛睡過。“對不起,伯爵閣下。”波洛先開口,“請原諒,打擾了。我們在搜查車上旅客的行李,大多數情況下,這只是例行公事。可是不做又不行。鮑克先生提醒我,閣下持的是外交護照,有理由申明免受檢查。”
  伯爵思索了一會。
  “謝謝,”他說,“不過,我認為,並不需要這類照顧。我懷願跟其他旅客一樣,把行李拿出去搜查。”
  他轉身對他的妻子。
  “我想,你不會反對吧,愛琳娜?”
  “不會的。”伯爵夫人毫不猶豫。
  搜查進行得倉促、草率。波洛似乎竭力提些不著邊際的小問題來掩蓋這一窘境,例如:
  “夫人,你的箱子上的標籤全濕了。”他拿下一隻摩洛哥箱子,上面貼著縮寫字和王冠的標誌。
  伯爵夫人對此沒有回答。看來,她是被這些事弄得心煩意亂了,她還是躺在角落裏,睡意朦朧地看著窗外。這時波洛正在搜查另一個包房的行李。
  搜查工作快要結束時,波洛打開盥洗池上的小櫃,匆匆地朝裏面的東西掃一眼──一塊海綿,面油,香粉還有一個巾著台俄那的小瓶子。
  最後,雙方很有禮貌地說了幾句話,三人搜查人員轉身告辭。
  接著,便是哈伯太太的、死者的及波洛的包房。
  他們來到二等車。第一個包房是10號和11號。房主人是德貝漢小姐和格萊達·奧爾遜。前者在看書,後者睡著了,但他們一進來便驚醒過來。
  波洛重複他的話。瑞典太太像是局促不安,德貝漢小姐冷冷淡淡,漠不關心。
  “太太,允許的話,我們要查查你的行李,然後也許費心過去看看哈伯德太太。我們讓她搬到另一節車廂去了,不過自從發現那把刀至今,她還是心煩意亂的,我吩咐讓人給她送些咖啡去,可是,我認為眼下頂要緊的是,找個伴兒跟她聊聊。”
  她心腸的太太同情心一觸即發。她立刻就去找美國太太聊聊。她的神經怕是受到極大的刺激,這一趟旅行早已攪得這個可憐的老太太心緒不安,何況還要久離自己的女兒。啊,是的,她這就去──箱子反正沒鎖──她要給她帶點氯化銨去。
  她拔腿就走。她的財物很快就檢查完畢。她帶的東西少得可憐。顯然,她還沒有發現自己的帽盒裏少了幾隻金屬網罩。
  德貝漢小姐放下書,注意著波洛的一舉一動。當他問她時,才把鑰匙遞過去,看他拿下箱子,打開來,她說:“你為什麼打發她走,波洛先生?”
  “我嗎,小姐?讓她照料美國老太太去。”
  “說得多動聽──藉口而已。”
  “小姐,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我認為,你完全理解。”
  她微微一笑。
  “你想留我一個人單獨呆著,是嗎?”
  “除非你硬要我這麼說。”
  “還說硬要你這麼說?不,我不承認。你早有這個主意了,對不對?”
  “小姐,我們有句古話──”
  “做賊心虛。你來就為了這話?你應該相信我還有點兒觀察力和常識。由於某些原因,你認為我對這件可悲的案件是知情的──一個我素不相識的人的死。”
  “小姐,這是你的想像。”
  “不,根本不是我的想像。我認為,不說真話,浪費了許多時間──說話不直截了當,而是轉彎抹角,躲躲閃閃。”
  “你也不喜歡浪費時間,很她。那我就照著辦:直接法。我要問你,我在敘利亞的車上聽到的幾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曾在康尼雅站下車去,你們英國人稱之為活動手腳,小姐,夜裏你和上校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裏,你跟他說:‘現在不行,現在不行。等事情全部結束,等那事情過去之後。’小姐,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非常平靜的說:“你可認為我這是指──謀殺?”
  “小姐,是我有問你。”
  她歎了一口氣──沉思片刻,然後像是蘇醒過來似的,說道:“先生,這話是有所指的,不過不是由我來說,我可以莊嚴地以名譽擔保,這以前我從未親眼見過這個叫雷切特的人。”
  “如此說來──你拒絕解釋?”
  “是的,如果你這樣理解──我拒絕。這是跟,跟我所承擔的任務有關。”
  “一個已完成的任務?”
  “你這是什麼意思?”
  “完成了,還是沒有完成?”
  “你幹嗎要這樣想呢?”
  “小姐,聽著,我要提醒你另一件事。快到伊斯坦布爾那天,火車出了點小毛病,你焦急不安。小姐,你是個何等冷靜,自製力又很強的人,可你失去了冷靜。”
  “我不想誤了我的下一趟車。”
  “這是你的說法。可是小姐,東方快車本周每天都有,即使誤了一班車,只不過誤了二十四小時。”
  德貝漢小姐第一次露出要生氣的樣子。
  “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有朋友在倫敦等著,誤了一天就會失約了,這要使人多著急。”
  “哦,是這樣嗎?朋友等你,你不願使他們等著急?”
  “那還用說。”
  “可是,奇怪的是──”
  “有什麼奇怪?”
  “這趟車,我們又耽誤了。而這次情況更嚴重,因為你不可能給朋友發個電報,或通個長──長──”
  “唔,正是。你你英國人管它叫多有電話。”
  瑪麗·德貝漢小姐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起來。
  “幹線電話。”她糾正道,“正象你所說的,雙方既不能通電話,也不能拍電報,實在令人焦急。”
  “可是,小姐,這一次你的態度可大相同。你上點也不著急。你鎮鎮自若,沈著從容。”
  瑪麗·德貝漢咬著嘴唇,臉窘得通紅,她再也笑不起來了。
  “小姐,你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
  “很遺憾,我可不知道,還有什麼需要回答的。”
  “說明一下你前後神態變化的原因,小姐。”
  “你不覺得這簡直是雞蛋裏挑骨頭嗎,波洛先生?”
  波洛推開雙手,做了個歉意的姿勢。
  “這或許是我們鑄偵探的弱點。我們總指望一個人的態度始終如一,我們容不得情緒變化無常。”
  瑪麗·德貝漢沒有回答。
  “小姐,你對阿巴思諾特上校很瞭解?”
  他設想,話題這麼一轉,她要平靜下來的。
  “這次旅行我第一次遇見他。”
  “你是不是有理由懷疑,他可能認識雷切特?”
  她斷然地搖搖頭。
  “可以肯定,他不認識他。”
  “有什麼根據可以這樣肯定?”
  “從他說的話裏。”
  “可是,小姐,我們在死者的包房的地板上撿到一根煙斗通條。而阿巴思諾特上校是唯一用煙斗的人。”
  他緊緊地盯著她。可是她顯得既不驚訝,也不激動,只是說:“沒有的事。荒謬之極。阿巴思諾特上校是世上最不會跟謀殺沾邊的人──尤其是這種戲劇性的謀\\殺案。”
  這種觀點和波洛的想法多麼的合拍,但是他嘴裏卻說:“我得提醒你,小姐,你對他並不十分瞭解。”
  她聳了聳肩。
  “對這類型的人我有足夠的瞭解。”
  他非常柔和地說:“你還是不願告訴我‘等那事過去之後’這些話的含義嗎?”
  她冷冷地答道:“我再沒什麼可說的。”
  “那也沒什麼。”波洛說,“反正我會知道的。”
  他鞠了個躬,隨手帶上門,離開了包房。
  “朋友,這明智嗎?”鮑克先生問,“你這是促使她提防我們──通過她也使上校警惕起來。”
  “朋友,你想要逮兔子,就要往洞裏放只雪貂;如有兔子,就會跑動。我用的就是這個辦法。”
  他們進了希爾德加德·施密特的包房。
  這女人早就作好一切準備,站著。她畢恭畢敬,臉上卻冷冰冰的毫無表情。
  波洛對放在座位上的小箱子裏裝的東西匆匆地掃了一眼。然後他招列車員從行李架上搬下另一隻較大的箱子。
  “鑰匙呢?”他問。
  “沒鎖,先生。”
  波洛打開搭扣,掀起箱蓋。
  “啊哈!”他轉身對鮑克先生說,“可記得我說過話?往這裏瞧一瞧!”
  箱子上層擺著一件匆促卷起來的褐色的列車員的制服。
  德國女人那呆板的表情霎時大大改了樣。
  “啊!”她嚷起來,“這可不是我。我沒放過。打從一離開伊斯坦布爾,我就沒留意過這只箱子。”
  她哀求地輪番打量著三個人。
  波洛溫柔地拉起她的手,安慰她。
  “不,沒事兒,我們信得過你,別著急,我們滿有把握你沒藏過制服,正象我們相信你是個好廚師,你是個她廚師,是不是?”
  這女人迷惑不解,不由得笑了起來。
  “真的,我的女主人全都這麼說。我”
  她張開嘴,卻沒有再往下說,又顯出一副嚇壞了的樣子。
  “不,不,”波洛說,“肯定你沒事。聽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這就告訴你。那個男人,你見到的那個穿制服的男人,從死者的包房裏走出來,他跟你撞了個滿懷,這算他倒運了。他原以為見不到人的。下一步怎麼辦?這件制服得脫手,這下不再是預防措施,而是危險臨頭了。”
  他回過頭來,看了鮑克先生和康斯坦丁大夫一眼,他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
  “你知道,外面下雪,這場雪打亂了他的全盤計畫。這制服往哪里塞呢?車上的包房住滿了人。不,他經過一個包房,門開著,他以為那兒沒人。這包房想必是跟他相撞的那個女人住的,他溜了進去,脫下衣服,匆忙塞到行李架上的一隻箱子裏。要找到它,也許還得一些時間。”
  “後來呢?”鮑克先生問。
  “那倒需要研究了。”波洛說,使了個警告的眼色。
  他拎起制服,第三顆鈕扣沒了。波洛把手伸進衣袋,掏出一把列車員的可以打開所有包房的萬能鑰匙。
  “這說明為什麼這個人能穿過所有的包房。”鮑克先生說。“你對哈伯德太太提的問題毫無必要,鎖著也罷,沒鎖也罷,這個人都能輕而易舉進通過所有的門。總之,這既然是列車員的制服,為什麼不能有一把萬能鑰匙呢?”
  “真的,為什麼不能有呢?”波洛說。
  “說實在的,我們原來應該知道的。你可記得蜜雪兒說過,他聽到鈴聲,過來時,哈伯德太太房門是鎖著的。”
  “正是,先生。”列車員說。“所以我才認為,這太太該是在做夢。”
  “可是這就明白了。”鮑克先生接著說,“顯然,他打算把包房的門也重新鎖上,可是也許他聽到床上的聲響,嚇了他一大跳。”
  “現在,”波洛說,“我們只需把鮮紅色睡衣找出來就行了。”
  “正是,可是最後兩個包房住的都是男人。”
  “男人也得查查。”
  “哦!這樣保險點。此外,我又想起你剛才說的話。”
  赫克托·麥克昆對搜查默默地表示樂意。
  “我希望你們越早越好。”他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覺得,我是車上嫌疑最大的人。你們只需找到一張遺囑,上頭寫著老頭兒留給我的全部金銀,於是就可定案了。”
  鮑克先生懷疑地盯著他看。
  “我這是說著玩的。”麥克昆急忙說,“事實上,他不會留給我一分錢。”
  波洛插了嘴。
  “沒問題,”他說,“哪怕是互讓遺產。”
  麥克昆歎了一口氣。
  “那就好。思想包袱放下了。”他的話富有幽默感。
  一行三人到了最後一個房間。對義大利人和男傭人的行李搜查結果,一無所獲。
  三個人站在車廂盡頭面面相覷。
  “下步怎麼辦?”鮑克先生問。
  “回餐車。”波洛說。“能瞭解的全部都瞭解了。有旅客的證詞,有得李的情況,還有我們親眼目睹的證據。看來,再不需要什麼別的幫忙了。現在該是使用我們的大腦的時候了。”
  他摸摸口袋裏的煙盒,空了。
  “我這就過來。”他說。“我得拿些煙。這是一件棘手的、稀奇古怪的案子。是誰穿這件鮮紅色的睡衣呢?睡衣現在又在哪里呢?這案子中有些東西──一些事實──被我忽視了。案件之所以棘手,是因為作案棘手。不過我們會理出頭緒來的。稍等片刻。”
  他匆匆地沿過道向自己的包房走去。他知道,他的一隻箱子裏還存有一些香煙。
  他拿下箱子,“啪”的一聲打開鎖。
  他盤著雙腿坐著凝視起來。
  箱子上層擺著一件折得整整齊齊的鮮紅色的絲質睡衣,上面繡著龍。
  “看來,”他自言自語道。“像是那麼回事。這是挑戰,好吧,我來應戰。”

只看该作者 25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1章 誰

  波洛走進餐車時,鮑克先生正在和康斯坦丁大夫交談。看起來,鮑克先生有點兒神情沮喪。
  “來了。”鮑克先生看到他進來,打了個招呼。
  當他的朋友坐下來後,他又添了幾句:
  “要是你破了這個案子,我親愛的,我真的會相信奇跡啦!”
  “這案子使你發愁了?”
  “自然使我發愁。簡直摸不著頭腦。”
  “我也有同感。”大夫說。
  他好奇地看看波洛。
  “老實說吧,”他說,“我不知道,下一步你該怎麼辦?”
  “不知道嗎?”波洛若有所思地說。
  他拿出煙盒,點燃一支煙。他的眼神恍惚,像是心不在焉似的。
  “對我來說,這恰恰是本案的興趣所在,”他說。“現在,破案的正常途徑已經斷了。我們所得到的證詞,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呢?我們無法判斷──除非自己有妙法。這可是個鍛煉,動腦子的鍛煉。”
  “說得對,”鮑克先生說,“但是,你有什麼材料做依據呢?”
  “我剛才已經告訴你了。我們有旅客的證詞,有我們親眼目睹的證據。”
  “好啊,旅客的證詞可真好!它們什麼也沒告訴我們。”
  波洛搖了搖頭。
  “我不這麼想,朋友。這些證詞中,有她幾點值得我們注意。”
  “真的,”鮑克先生懷疑地說,“我可是沒看出來。”
  “那是因為你沒有聽出來。”
  “那麼,告訴我──我漏了些什麼?”
  “就舉一個例子來說吧──我們所聽到的第一個證詞──年輕的麥克昆的證詞。依我之見,他說出了一句非常有意義的話。”
  “有關信件的?”
  “不,不是有關信件的。就我所記得的,這句話是:‘我們到處旅行。雷切特先生想看看世界。他為不懂外語而感不方便。說我是他的秘書,還不如說是他的旅行隨員。’”
  他看看大夫的臉,又看看鮑克先生的。
  “怎麼搞的?還不明白嗎?那可不能原諒了。因為,你剛才還有過第二個機會,那人說:‘一個人要是除了會美國話,其他語言一句不懂,很容易上當。’”
  “你的意思是──?”鮑克先生還是顯得困惑不解。
  “啊,你想用簡單句來表達吧。她聽著,這兒就有!雷切特不會說法語。可是昨天晚上,當列車員聽到鈴聲,趕到門口時,房裏偉出來的是法語,告訴他,這是個誤會,他不需要什麼。而且,所用的詞語完全是地道的,不是一個隻懂幾句法語的人用得出來的──‘沒什麼事,我搞錯了。’”
  “這是真的,”康斯坦丁大夫激動地大聲說,“我們早就該注意到這點!我還記得,你對我們重複那話時,說得特別重。現在我才懂得,你為什麼不願相信那塊砸癟了的表所給的證據。一點差二十三分時,雷切特已經死了。”
  “那是兇手在說話。”鮑克先生深有感觸地說。
  波洛抬抬手,表示不同意。
  “別走得太遠。不要想得比我們實際知道的還要多。我認為,在那個時間,一點差十十三分,講法語是安全的。在雷切特的包房裏,還有一個人,這個人要麼是法國人,要麼能講一口流利的法語。”
  “你很謹慎,我的老朋友。”
  “一次只應該前進一步。我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雷切特是在那時死的。”
  “可是,有一個喊聲驚醒了你。”
  “是的,這是事實。”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鮑克先生說,“這一發現,對事情並沒有多大影響。你聽到有人在隔壁走動。那人不是雷切特,而是另外一個人。毫無疑問,那是作案以後,他在洗刷手上的血跡,清理現場,燒毀那封與謀殺有牽邊的信。然後,他就一直等到一切都靜下來。當他認為是安全時,既無阻礙,又無危險,他就反鎖上雷切特的房門,並搭上鏈長,找開通向哈伯德太太包房的門,溜了出去。事實上,跟我們原先所想的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雷切特死的時間約摸要早半小時。表撥到一點一刻,是為了製造兇手當時不在場的候象。”
  “這樣的證據並不十分令人信服,”波洛說。“錶針指的是一點一刻──也就是這位不速之客,實際離開現場的確切時間。”
  “是嘛。”鮑克先生說,有點兒糊塗起來。“那麼,表本身給了什麼啟發呢?”
  “假如錶針撥過了──我說的是假如──那麼,它們所指的時間必定有意義。人們很自然的反應,就是懷疑那個自以為在錶針所指的時間,一點一刻時,有著可靠的證據證明他不在現場。”
  “對,對,”大夫說,“這樣的推論不錯。”
  “我們還必須略微注意一下兇手進房時的時間。什麼時候,他才有機會下手呢?除非我們假設那位真正的列車員是同謀,否則,他可能下手的時間只有一個──列車在文科夫戚站停靠時。列車離開文科夫戚後,列車員始終面對過道坐著。任何旅客都不會注意到列車員的。只有那位真正的列車員,就他一個人,會注意到那個冒名頂替者。但列車在文科夫戚停留時,列車員到月臺上去了。於是,任何阻礙和危險都沒有了。”
  “可我們先前推測,兇手一定是旅客中的一個。”鮑克先生說,“我們還是從頭說起吧。他們當中的哪一個呢?”
  波洛微笑了。
  “我已列了個名單,”他說,“假如你們看看,也許會喚起你們的記憶的。”
  大夫和鮑克先生都仔細地看著那張名單。名單條理分明,象數學公式,並且是按照會見次序排列的。
  
      赫克托·麥克昆──美國人。六號鋪。二等。
  動機  可能與死者有關。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十二點至一點半,阿巴思諾特上校為
  他作證;一點一刻至兩點,列車員為他作證。)
  反證  無。
  疑點  無。

  列車員──皮埃爾·蜜雪兒──法國人。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十二點三十七分,雷切特房內有說話聲時,波洛在過道裏看到他。一點至一點十六分,其他兩個列車員為他作證。)
  反證  無。
  疑點  因為他似乎已經被懷疑到了,發現的列車員制服對他有利。

  愛德華·馬斯特曼──英國人。四號鋪。二等。
  動機  可能與死者有關,是死者的傭人。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安東尼奧·福斯卡拉裏為他作證。)
  反證  無,除了他的身高體型,是適宜穿那件列車員制服的唯一一人外。
  疑點  另一方面,他不太可能會說一口流利的法語。

  哈伯德太太──美國人。三號鋪。頭等。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無。
  反證  哈特曼和施密特的證詞,證實了她所說的故事──有個男人闖進她房裏。
  或 疑點

  格萊德·奧爾遜──瑞典人。十號鋪。二等。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瑪麗·德貝漢為她作證。)
  注意:她是最後一個見到雷切特活著的人。
  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 ── 法國籍。十四號鋪。頭等。
  動機  與阿姆斯壯家的關係密切,索妮婭·阿姆斯壯的教母。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列車員和女傭人為她作證。)
  反證  無。
  或 疑點 無。

  安德列伯爵──匈牙利人。有外交護照。十三號鋪。頭等。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列車員為他作證。但不包括一點至一點十五分這一刻鍾。)

  安德列伯爵夫人──同上。十二號鋪。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服台俄那,睡覺(她丈夫為她作證。台俄那藥瓶在櫃裏。)

  阿巴思諾特上校──英國人。十五號鋪。頭等。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和麥克昆一直談到一點半,回房後就沒有離開過(麥克昆和列車員為他作證。)
  反證  煙斗通條。
  或 疑點

  賽勒斯·哈特曼──美國人。十六號鋪。二等。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從未離開過包房(麥克昆和列車員為他作證。)
  反證    無。
  或 疑點

  安東尼奧·福斯卡拉裏──美籍義大利人。五號鋪。二等。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愛德華·馬斯特曼為他作證。)
  反證  無,除了兇器可能會說成適合他的脾性之外(參問鮑克先生。)
  或 疑點

  瑪麗·德貝漢──英國人。十一號鋪。二等。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格萊達·奧爾遜為她作證。)
  反證  波洛聽到的對話,以及她拒絕對此作出解釋。
      或 疑點

  希爾德加德·施密特──德國人。八號鋪。二等。
  動機  無。
  時機  十二點至淩晨兩點(列車員和她的女主人為她作證。)睡覺。約在十二點三十八分被列車員喚醒,並去女主人那裏。
  注:旅客的證詞均為列車員的供述所證實。即,十二點至一點(當時他去隔壁車廂),以及一點一刻至兩點,沒有人走進或離開過雷切特的包房。

  “這個材料,你們知道,”波洛說,“僅僅是我們所聽到的證詞的摘要。是為了方便,才這樣排列的。”
  鮑克先生做了個怪相。然後把它交還給波洛。
  “這個材料並不能說明問題。”他說。
  “也許這個更合乎你的口味。”波洛說著,遞給他另外一張紙,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只看该作者 26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2章 問題

  紙上寫著:需要解釋的問題。
  ⒈有起首字母H的手帕。是誰的?
  ⒉為鬥通條。是不是阿巴思諾特上校丟失的?或是其他人?
  ⒊誰穿鮮紅色的睡衣?
  ⒋誰是那個把自己偽裝成列車員的男人或女人?
  ⒌為什麼錶針會指到一點一刻?
  ⒍謀殺發生在那個時間嗎?
  ⒎還是比那時早些?
  ⒏還是遲些?
  ⒐我們能確信,戳死雷切特的人不止一個嗎?
  ⒑對他身上的刀傷還有其他解釋嗎?
  “好了,讓我們看看能做些什麼,”鮑克先生說,這些問題的提出,使他有點兒喜形於色。“就從手帕開始吧,好歹做事總得有順序,講條理。”
  “毫無疑問。”波洛說著,滿意地點點頭。
  鮑克先生繼續往下說,帶點兒說教的口氣。
  “起首字母H,與三個人有關──哈伯德太太(Hubbard);德貝漢小姐,她的名字是瑪麗·赫米翁(Hermione);以及女傭人希爾德加德·施密特(HildegardeSchmidt)。”
  “啊,那麼說,是這人中的一個羅?”
  “目前還很難說。但我想,我傾向于德貝漢小姐。也許人們都叫她的第二名字,而不叫第一名字,誰知道呢。另外,已經有些疑點與她有關。你所聽到的對話,我親愛的,一定有點蹊蹺,同樣,她的拒絕解釋,也有點兒奇怪。”
  “我倒認為是那個美國人。”康斯坦丁大夫說。“那是一塊價格非常昂貴的手帕,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美國人買東西是不太在乎的。”
  “那麼,你們都排除了女傭人的可能性啦?”波洛問道。
  “是的,正象她自己說的那樣,那塊手帕是上層階級某個人的。”
  “至於第二個問題──煙斗通條。是阿巴思諾特上校失落的嗎?或是其他人?”
  “這更因給。英國人一般不搞暗殺,這一點,你是對的。我傾向於這個看法,即,通條是另外一個丟下的──目的是為了使那長腿英國人受到牽連。”
  “照你這麼說,波洛先生,”大夫插嘴道,“兩條線索都是因為兇手太粗心了。我同意鮑克先生的意見。手帕確是個疏忽──因而,沒有人會承認手帕是他(或她)的。煙斗通條是條假線索。要證實這個推論並不難,你們一定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阿巴思諾特上校一點也不顯得尷尬,反而直率地承認他抽煙鬥,並使用這樣的煙斗通條。”
  “你的推理不錯。”波洛說。
  “第三個問題──誰穿那件鮮紅色的睡衣呢?”鮑克先生接著說,“有關這個麼,坦率地說,我邊一點影子還沒找到。對這個問題,你有什麼看法,大夫?”
  “沒有。”
  “那我們得承認,就這一點,我們輸了。下一個問題,我們好歹有點頭緒。誰是那個把自己偽裝成列車員的男人或是女人呢?嗯,可以肯定地說,有許多人是扯不上的。哈特曼、阿巴思諾特上校、福斯卡拉裏、安德列伯爵以及麥克昆等人都太高。哈伯德太太、希爾德加德·施密特和格萊達·奧爾遜的肩膀太寬。那麼,只剩下雷切特的男傭人、德貝漢小姐、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和安德列伯爵夫人──可是,任何一個人看來都不太可能!格萊達·奧爾遜和它東尼奧·福斯卡拉裏都發誓賭咒,分別證明德貝漢小姐和那個男傭人從未離開過自己的房間;希爾德加德·施密特保證,公爵夫人一直呆在自己的包房裏;安德列伯爵則告訴我們,他的夫人吃安眠藥。因此,任何人都在嫌疑之列,看來是不可能的──況且是荒唐的。”
  “就象我們的老朋友歐幾裏德說的那樣。”波洛含糊地說。
  “肯定是那四人中的一個,”康斯坦丁大夫說,“除非從外面進來的某個人找到了藏身之地──可是,這一點,我們都認為是不可能的。”
  鮑克先生卻談起單子上的下一個問題來。
  “第五個問題──為什麼錶針會指到一點一刻?我發現有兩種解釋。或者說,這是兇手製造的現場,目的是為了證明其作案時不在場,後來,由於聽到外面人來人往,他想逃離這個現場時已經來不及了;或者說──等一下──我有了個新的想法──”
  在鮑克先生冥思苦想時,波洛和大夫都恭敬地等候著他的最新發現。
  “想出來了,”他終於開了口,“撥錶針的不是穿列車員制服的人!而是我們叫做第二兇手──左撇子──換句話說,就是那個穿鮮紅色睡衣的女人!她去的遲,為了不引起懷疑,就撥了錶針。”
  “妙極了!”康斯坦丁大夫說,“你真會想像。”
  “實際上,”波波說,“她是在黑暗中戳中的,沒有想到他已經死了,可是,不知怎麼地推測,在他睡衣口袋裏有一塊表,就把它掏出來,盲目撥針,並且把它敲癟。”
  鮑克先生冷冷地看著他。
  “還有什麼更好的想法?”他問道。
  “此刻──還沒有。”波洛答道。
  “反正,”他接著說,“我認為,你們兩位都沒發現那塊表的最有趣的一點。”
  “就是第六個問題要回答的嗎?”大夫問道,“對於這個問題──謀殺是發生在一點一刻嗎?──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我同意,”鮑克先生說,“下一個問題是──比一點一刻早嗎?我說,是的。大夫,你也這樣想,是嗎?”
  大夫點點頭。
  “是的。但是,‘比一點一刻遲嗎?’對這一問題的回答也是肯定的。我同意你的推論,鮑克先生,而且,我想,波洛先生也會同意的,儘管他不想承認。第一個兇手在一點一刻之前作的案,第二個兇手則在一點一刻以後行刺的。至於左撇子的問題,我們是否應該採取措施,弄清楚旅客中,誰是左撇子?”
  “我還沒有完全忽視這一點,”波洛說,“你們可能已經注意到,我要每個旅客都簽名,或留下位址。可這並不是決定性的證據,因為,有的人用右手做某些事,而用左手做另一些事。有的人用右手寫字,可有左手打高爾夫球。但是,可能會有些幫助。除了拒絕寫字的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所有的旅客都是用右手寫的。”
  “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不可能的。”鮑克先生說。
  “我懷疑,憑她的力氣,能戳那左撇子的一刀嗎?”
  康斯坦丁大夫疑惑地說,“那一刀要用相當大的力氣。”
  “比一個女人的力氣大嗎?”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認為,至和要比一個老婦人的力氣大,而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的體質尤其弱。”
  “也許這是一個精神對肉體的影響問題。”波洛說,“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具有堅強的個性和巨大的意志力,不過,我們還是暫且把它擱一擱吧。”
  “至於第九和第十兩個問題,我們是否能夠確信,雷切特不止被一人所殺?刀傷還有什麼其他的解釋?依我看,就醫學上而言,那些刀傷是沒有任何其他解釋的。假定說,一個男人先輕輕一戳,然後再大力戳,先用右手,再用左手。大約半小時後,再在屍體上戳幾刀──當然,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
  “對,”波波說,“不成立的。可是,你認為有兩個兇手的假設就能成立嗎?”
  “就象你剛才說的那樣,還有什麼其他的解釋呢?”
  波洛雙眼直盯著他。
  “這正是我自己問自己的,”他說,“而且一直不停地問我自己的問題。”
  他向後一仰,靠在椅子裏。
  “從現在起,一切都在這裏面了。”他拍拍自己的腦門說。“我們已經深入研究過這些問題。事實也都在我們面前了,而且秩序井然,有條不紊。旅客們一個一個都傳到這來過,輪流提供了證詞。我們已經知道所有我們能夠知道的東西──從外界……”
  他朝鮑克先生親切地笑了笑。
  “我們好象在開玩笑,是嗎?──這樣靠座椅,能想得出真相嗎?好吧,我馬上要所理論付諸於實踐──就在這兒,你們眼前。你們倆也必須這樣做。讓我們三人都閉上眼睛,靜靜思考……
  “雷切特是被一個或更多的旅客殺死的。那是他們當中的哪幾個呢?”

只看该作者 27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3章 啟發性的幾點

  足有一刻鍾,他們誰也沒講話。
  鮑克先生和康斯坦丁大夫開始遵照波洛的意思──靜坐思考。他們努力想從一連串相互矛盾的細節中,得出一個清楚而正確的結論。
  鮑克先生的思路大致如下:
  “毫無疑問我得思考。但是,對於那幾個問題,我已經都捉摸過了……很明顯波洛認為那個英國姑娘與本案有牽連。我不得不感到這是不可能的。英國人是非常冷靜的,也許是因為他們的體質太弱……但這並不打緊。看來,那個義大利人不會是兇手──真遺憾,我想,英國男傭人說他房裏的那一位從未離開過時,不會是說謊吧.可他這麼幹是為什麼呢?要想賄賂英國人,不是那麼容易的,他們是如此的難以接近。這整個事情實在倒楣。我不知道,我們何年何月才能脫離一困境。在列車行進中,應該有某種救援工作。但是,在這些國家裏,鑄事老是慢吞吞的……任何人在做任何事之前,總是要想它幾個小時。而且,這些國家的員警也是最難對付的──傲慢自負,暴躁乖戾。他們會把事情鬧得很大。因為,這種機會是難得的。所有的報紙都會提起……”
  從這裏起,鮑克先生的思路又沿著一條老路──一條他們已經走過幾百遍的老路──走下去了。
  康斯坦丁大夫的想法如下:
  “他真古怪,這個小個子。他是天才嗎?還是個怪人?他會揭穿這個秘密嗎?不可能。我看不出有什麼法子。實在太亂了……也許,每個人都在說謊……然而,並不能起什麼作用。假如他們都在說謊,為什麼會如此迷惑人,好象他們是在講真情。那些刀傷的說法太離奇了。簡直不能理解──假如他是槍打死的,或許更容易理解──畢竟,帶槍的人,這個詞的意思是,用槍射擊的人。美國真是一個古怪的國家。我應該到那兒去。它真進步。回家後,我得找到德為特裏斯 ·齊婭──她去過美國,所有現代思想,她都有。我不知道齊婭現在正在做什麼。我的妻子是否已發現……”
  他的思路完全走上了私事的軌道。
  赫卡爾·波洛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
  人勻也許以為他睡著了。
  經過一刻鍾的木然呆坐以後,他的眉頭突然慢慢地舒展開來,輕輕地歎了一聲,含混不清地說:
  “可是,畢竟,為什麼不會呢?假如是那樣──嗯,假如是那樣,一切都可解釋了。”
  他的眼睛睜開了,綠得就象貓眼一樣。他低聲說:
  “好,我已想過了,你們呢?”
  由於經過一刻鍾的沉思,兩人都大聲說起來。
  “我也想過了,”鮑克先生在點心虛地說,“但是,我得不出結論。如何解釋這一案件,這是你事而不是我的事,朋友。”
  “我也認認真真地想過了,”大夫毫不臉紅地說,又回憶起那些色情的細節。“我想到過許多種可能,但沒一個能使我滿意。”
  波洛和藹地點點頭,好象是在說:
  “很好,這樣說還是合乎情理的。你們已經給了我想要的提示。”
  他挺起胸,筆直地坐在那兒,一邊撚著他的小鬍子,一邊說了起來。他的神情就好象一個見習演說家正對大會演說。
  “朋友們,我回顧了所有的事實,以及每個旅客的證詞──得出了一個結論。雖然有點模模糊糊,仍舊看到了某種掩蓋事實真相的解釋。這個解釋很怪。到目前為止,我還不能確信它是真的。要弄確實的話,我還得做些試驗。”
  “我想先提出幾點。這幾點,看來對我們會有所啟發。我們可以從鮑克先生對我說的一句話說起。這句話恰好就這裏。是我倆第一次一起在火車上吃飯時講的。他談到這樣一個事實,即,我們周圍是一夥不同階級,不同年齡和不同國家的人。而在這種時刻出現了這樣一群形形色色的人,是比較少見的。比如說,雅典──巴黎和布加勒思特──巴黎這兩節車廂,就幾乎是空的。請記住,還有一個旅客沒趕上車。我認為,這一事實是重要的。然後是比較次要的幾點,但變有啟發性──例如,哈伯德太太的手提包的位置;阿姆思特朗太太母親的名字;哈特曼先生的偵探方法;麥克昆的說法──是雷切特自己毀了我們所發現的那張燒焦了的信;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的教名;以及匈牙利人護照上的油蹟。”
  兩人都盯著他看。
  “這此事實,對你們有什麼啟發?”波洛問他們。
  “一點也沒有。”鮑克先生坦率地說。
  “你呢,大夫?”
  “你說的,我一點也聽不懂。”
  這時,鮑克先生根據波洛剛才提到的護照問題,正在仔細地整理和分析各人的護照。忽然,他哼了一聲,揀出來安德列伯爵夫婦的護照,打了開來。
  “你指的是這份嗎?這個油蹟嗎?”
  “是的。油蹟還比較新鮮。你可注意到它是在什麼地方嗎?”
  “在伯爵夫人的姓名這欄的開頭──確切地說,在她教名的頭上幾個字母。但是,我承認,我還是沒看到它的重要性。”
  “我將從另一角度來分析。先回到現場所發現的那塊手帕上吧。正如不久能前我們討論過的那樣,三個人與字母H有關──哈伯德太太,德貝漢小姐和女傭人希爾德加德·施密特。現在,讓我們用另一種觀點來看看這塊手帕。朋友們,這是一塊很貴的手帕──一件奢侈品,手工織的,巴黎刺繡。所有旅客中,不管起首字母是什麼,誰最配有這樣一塊手帕呢?哈伯德太太,不可能。她是個合時宜的女人,不想要過分奢侈的衣著。德貝漢小姐,也不可能,那種英國女人往往帶有一塊好看的、亞麻布手帕,而不可能有價值約兩百法朗、昂貴的細棉布手帕。讓我們先看看,是否能把她們兩人和字母H聯繫起來,我指的是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 ──”
  “她的教名可是娜塔莉婭,”鮑克先生挖苦地插嘴道。
  “一個不錯。可她的教名,就象我剛才說過的那樣,肯定對我們有啟發,另外一個是安德列伯爵夫人。我們馬上就會聯想到──”
  “只有你會聯想到!”
  “就算是我。她護照上的教名,因為有油蹟,看不清楚了。任何人都會說,這只是偶然的巧合。然而,想一想那個教名。愛琳娜,假如不是愛琳娜(Eelna)而是海琳娜(H elena)。大寫字母H能改成大寫E,並且很容易蓋住右邊的小寫e,然後,再搞上一點油污,掩蓋塗改的痕跡。”
  “海琳娜,”鮑克先生喊了起來,“好一個想法。”
  “當然好羅!我一直在為我這一想法尋找佐證,不管多麼微不足道──現在可找到了。伯爵夫人行李上的行李標籤已經有點兒潮了。最重要的是,水跡也剛好弄糊了起首字母。而且,那張標籤已經濕得脫開了,還被貼在另外一外地方。”
  “你開始使我有點兒相信了,”鮑克先生說,“可是,安德列伯爵夫人──肯定──”
  “啊,現在,我的老朋友,你得改變自己原來的想法,從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來對待這個案子。那麼,兇手是打算怎樣出場的呢?別忘了,這場大雪攪亂了他原先的計畫。可以設想,要是沒有雪,列車繼續它正常的行程。那麼,會發生什麼呢?”
  “可以說,兇手有可能早在今天上午,在義大利邊境時,就會被發現。義大利員警也會得到相同的證詞。麥克昆先生會搬出恐嚇信;哈特曼先生會講他的故事;哈伯德太太會急於向每一個談一個男人穿過了她的包房;鈕扣也會被發現。想像當中,只有兩件事有所不同。那個男人穿過哈伯德太太包房的時間,恰好在一點鐘之前──列車員制服會被發現,已經丟在兩個盥洗室中的一個裏。”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兇手原來的打算,使謀殺案看起來像車外人幹的。兇手原計劃在布羅特站下車,列車正點到站時間是零點五十八分。有人可能會在過道上碰到一個陌生的列車員。制服會被擱在一個引人注目的地方,藉以清楚地表明,這個鬼花樣是怎麼搞出來的。所有的旅客也就會受到懷疑。朋友們,這就是兇手原來精心炮製的計畫。”
  “可是,一切都由於列車出了事故而改變了。毫無疑問,我們已經有理由,說明為什麼那個男人在死者房內呆了這麼久。他在等待列車繼續上路。但是,最後,他意識到列車開不了啦。他不得不作出另一個計畫。現在可以知道,兇手一定還在車上。”
  “對,對。”鮑克先生迫不及待地說,“我全明白了。可是,手帕是怎麼進來的呢?”
  “我正要談呢,不過要拐點彎,先不直接談它。首先,你們必須認識到,那些恐嚇信並沒有明確的目標。也許是從一本蹩腳的美國偵探小說裏抄來的。它們不是真的。其實,純粹是為了迷惑員警而寫的。我們必須問自己的是:‘它們是用來欺騙雷切特的嗎?’表面看來,回答似乎應該是否定的。他給哈特曼的指示,看來是針對一個明確的‘私’敵的。對這個宿敵的身份,他也是一清二楚的。先決條件是,假如我們相信哈特曼的故事是真實的。但是,雷切特肯定收到了一封與眾十分不同的信──提到阿姆斯壯小孩的那封信。我們在他的包房裏已經發現了它的一個碎片。萬一雷切特沒有意識到,危險已經迫在眉睫,那封信就是為了使他確實知道,為什麼他的生命安全會受到威脅。恰恰是那封信,正象我們說過的那樣,兇手是不願讓任何人其他人知道的。因此,作案後,兇手所關注的第一件事便是銷毀它。這也就是他計畫中的第二個障礙。這第一個是雪;第二個是,我們重新使碎片得到復原。”
  “那封信──已被如此小心地毀掉了的信──中能說明一個事實。列車上,一定有什麼人,跟阿姆斯壯家的關係相當密切,以致發現那封信,就會引起直接懷疑那個人。”“好了,我們再來看看已經發現的另外兩條線索。煙斗通條的問題,先擱一擱,關於它,我們談得很多了,還是來講講手帕吧!簡單地說,這個線索可直接牽連到某個人,這個人名字的起首字母是H,而他(或她)無意地把它丟在那裏了。”
  “對極了。”康斯坦丁大夫說。“當她發覺手帕失落時,就立即採取措施,隱瞞他的教名──”
  “你想得真快,我還來不及想,你已經得出了結論。”
  “還有其他的結論嗎?”
  “當然有。例如,假設你作了案,但希望使其他人受到懷疑。好吧,列車上就有這麼一個人──一個女人,與阿姆斯壯家的關係非常密切。假設,那時,你留下她的手帕……她就會被傳訊,她和阿姆斯壯家的關係就會暴露無遺──就是那樣。作案動機──以及一件與謀殺案有牽連的物證。”
  “可是,在這個案子裏,”大夫反駁說,“她是無罪的。因為她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
  “啊,真的?你是這樣想的嗎?這正是員警當局的意見。可我懂得人性,朋友,告訴你吧,一個人要是因謀殺而突然面臨審訊時,雖然是最無辜的,也會失去頭腦,做出最荒唐的事來。不,不,油蹟和重貼的標籤並不能證明有罪──它們只能證明安德列伯爵夫人,由於某種原因,急於隱瞞自己的身份。”
  “那麼,你認為,她和阿姆斯壯家有什麼關係呢?她說,她從來也沒有到過美國。”
  “確切地說,她的英語是不標準的。她的異國外表也太過分了點。然而,要猜出她是誰,並不困難,剛才,我還提到過阿姆斯壯太太母親的名字──琳達·阿登。她是一個很著名的演員──而且,最拿手的是演沙士比亞的戲。想一想《皆大歡喜》──阿登和羅沙林德森林。她就是從那裏獲得靈感,而給自己取藝名的。大概是戈爾登伯格──在她的血管裏,很可能有中歐人的血液──也許還有點兒猶太人血緣,而流落到美國去的,有許多不同國家的人。先生們,我提醒你們注意,阿姆斯壯太太的妹妹是海琳娜·戈爾登伯格,琳達·阿登的小女兒。拐騙悲劇發生時,她比那小孩大不了多少。後來,她跟安德伯爵結了婚,當時他是在華盛頓當專員。”
  “可是,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說,她是跟一個英國人結的婚。”
  “可她記不得他的名字了!我問你們,朋友,這可能嗎?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愛琳達·阿登,就象貴婦人都愛名演員一樣。她是琳達一個女兒的教母。她真的會這麼快就忘了她另一個女兒的夫名嗎?這不太可能吧。不可能。我可以肯定,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撒了謊。她知道海琳娜在車上,而且見到過她。她一聽到雷切特地本來面目時,就意識到海琳娜會受到懷疑。因此,當我們問到阿姆斯壯太太的妹妹時,她馬上就說謊了──說什麼‘不清楚’,‘記不得’,只記 ‘得她跟英國人結的婚’──總之,盡可能說得離真相遠些。”
  一個餐車侍者走到他們前面,對鮑克先生說:
  “吃飯了,先生們。要送上來嗎?已經做好了一會兒啦。”
  鮑克先生朝波洛看看,後者點點頭。
  “很好,來吧。”
  侍者從另一個門走出去。然後,就聽到鈴聲和他的大嗓門:
  “開始供應。供應晚飯。晚飯開始──第一桌。”


只看该作者 28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4章 護照上的油蹟

  波洛和鮑克先生.大夫同坐一桌。
  到餐車來吃飯的人,都顯得非常溫和自製。他們很少說話。就連平時非常饒舌的哈伯德太太,也顯得那麼安靜,當然。她嘴裏一邊嘀嘀咕咕,一邊坐下:
  “我好象不什麼。”她只是在瑞典太太和鼓勵下,才吃了點送上來和東西。瑞典太太看來有照顧她和特別責任。
  飯菜上來之前,波洛住侍者領班的衣袖,小聲地跟他說了幾句。康斯坦丁對這些耳語猜得很准。他注意到,安德列伯爵夫婦的飯菜總是最後一人個送上來,吃完飯,結賬也故意拖延了。這樣,伯爵夫婦就成了最後離開餐車的人。
  當他們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時,波洛委快就站起來,跟上他們。
  “對不起,夫人,你的手帕掉了。”
  他向她遞過一塊很小的.織有字母的手帕。
  她接過手帕,看了一眼,然後又還給他。
  “你弄錯了,先生,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能肯定嗎?”
  “肯定不是。先生。”
  “可是,夫人,手帕上有你名字的起首字母──H。”
  伯爵突然動了動。波洛不理他,眼睛直盯著伯爵夫人的臉。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說:
  “我不明白,先生。我名字和起首字母是E·A.。”
  “我可不這麼想。你的名字不是愛琳娜,而是海琳娜·戈爾登伯格,琳達·阿登的小女兒──海琳娜·戈爾登伯格,阿姆斯壯太太的妹妹。”
  整個餐車一下子變得死一樣沉寂。伯爵夫婦的臉都嚇得跟死人一樣蒼白。波洛換了一種比較溫和的口氣說:“否認是沒有用的。這是事實,是嗎?”
  伯爵怒吼起來:“請問,先生,你有什麼權利──”
  他的夫人打斷了他,用她那小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魯道夫。讓我來說。繼續否認這位先生所說的,是沒有用的。我們還是坐下來,好好談談。”
  她的聲音變了,雖然仍富有南方腔調,但是,突然變得更為清楚鋒利。毫無疑問,是道道地地的美國音。
  伯爵沈默不語。他聽從了他妻子的手勢,兩人都在波洛對面坐下。
  “你的話很對,先生,”伯爵夫人說,“我是海琳娜·戈爾登伯絡,阿姆斯朗太太的妹妹。”
  “今天上午,你可沒有告訴我這一事實,伯爵夫人。”
  “沒有。”
  “事實上,你丈夫和你所說的一切,只不過是謊言而已。”
  “先生,”伯爵生氣地喊了起來。
  “別生氣,魯道夫。波洛先生說的事實是很殘酷的,但也是否認不了的。”
  “我很高興,你能如此直言不諱地承認事實,夫人。那麼,請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塗改你護照的教名?”
  “這完全是我做的。”伯爵插了進來。
  海琳娜平聲靜氣地說:
  “當然,波洛先生,你能猜出我的理由──我們的理由。被害人是殺害我那小侄女的兇手,他害死了姐姐,搗碎了我姐夫的心。那是我最愛的三個人。他們就是我的家──我的一切!”
  她的聲音充滿了激情。她真是她母親的女兒。那位著名演員的演出,她那情感的魅力曾經感動得無數觀眾失聲落淚。
  她繼續往下說,但平靜多了。
  “整個車上,也許,我是唯一一個最有正當的殺他的動機的人。”
  “你沒有殺他嗎,夫人?”
  “我向你發誓,波洛先生,我丈夫知道我,也可發誓──儘管我最有可能殺他,可我連碰也沒碰過那人。”
  “我也發誓,先生,”伯爵說,“我用名譽擔保,昨天晚上,海琳娜一刻也沒離開過包房。正如我說的,她服了一片安眠紅。她是完全無罪的。”
  波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用名譽擔保。”伯爵又重複了一遍。
  波洛微微地搖了搖頭。
  “那麼,在護照上改名的,是你羅?”
  “波洛先生,”伯爵激動地說:“請想一想我的地位。你以為,我能讓我的妻捲入一個令人厭惡的弄事案子嗎?她可是無罪的,我知道。但她所說的,句句是事實──由於跟阿姆斯壯家有關,她馬上就會被懷疑的。她會被傳訊,也許還會被逮捕。既然惡運使得我們跟雷切特同車,我感到,只有這個辦法了。我承認,先生,上午我所說的全是假的,但是除了一點──我的妻子昨天晚上沒有離開過包房。”
  他說得這麼認真,令人難以否定。
  “我並沒有說,我不相信你,先生。”波洛慢吞吞地說。“你的家族,我知道,是古老而值得自豪的。要是你的妻子捲入一個令人不快的刑事案子,這確是痛苦的。這一點,我倒很同情你。然而,你妻子的手帕,確實是在死者房裏發現的,你對此,又作何解釋呢?”
  “那塊手帕不是我的,先生。”伯爵夫人說。
  “不管那上面有起首字母H嗎?”
  “不管。雖說與我的手帕有點兒象,可不是那種式樣。當然,我知道,我不指望你能相信我。可我向你保證,那塊手帕不是我的。”
  “可能是有人為了連累你,把它放在那兒的?”
  她微微一笑。
  “可是,畢竟,你還是在誘使我承認,它是我的?但事實上,波洛先生,它不是我的。”
  她說話時,態度非常認真。
  “假如手帕不是你的,那麼,你為什麼要塗改護照上的名字呢?”
  伯爵回答了這個問題。
  “因為我們聽到,手帕上的起首字母是H。我們在被傳問之前,商量了此事。我向海琳娜指出,要是她的教名的起首字母被人發現的話,她馬上就會受到更多更嚴厲的盤問。而這事,把海琳娜改成愛琳娜,又是如此容易因此,就改了護照。”
  “你做得跟出色的罪犯一樣高明,伯爵先生,”波洛冷冷地說,“一個偉大、天才的創造,並且,毫不悔恨地決心把正義引入歧途。”
  “噢,不,不。”那女人向前靠了靠,用法語說,“波洛先生,他是向你解釋事情的經過。”她停了一下,改用英語說:“我害怕──我怕極了,你是知道的。我真怕──那時──重新提起那過去的慘景。一想到可能會被懷疑,甚至投入監獄,波洛先生,我簡直怕死了。你難道一點也不能理解嗎?”
  她的聲音是動人的──深沉的──富有感情的──懇求似的,正是那位演員琳達·阿登的女兒的聲音。
  波洛嚴肅地看著她。
  “假如我相信你,夫人──我並不是說,我不相信你──你行幫助我。”
  “幫你?”
  “是的。謀殺的原因,應該溯源到過去──那個悲劇毀了你的家,使你少女時代的生活變得充滿辛酸。告訴我那時的慘狀吧,夫人。那樣,我可以從中找出解釋整個案情的來龍去脈。”
  “有什麼好說的呢?他們都死了。”她痛苦地重複著,“都死了──都死了,羅伯特,索妮婭──親愛、親愛的黛西。她是多麼美啊──多麼幸福──她的鬈發是多麼可愛啊。她的失蹤,簡直使我們所有的人都要發狂了。”
  “還有一個受害者,夫人。一個間接受害者,你可以說。”
  “可憐的蘇珊?是的,我幾乎把她給忘了。員警審問了她,他們確信,她與案子有些關係。也許有──但是,即使有,也是無罪的。我相信,當時,她是跟別人閒聊,說出了黛西的假日時間。可憐的人兒,激動得可怕──她以為黛西的失蹤全是她的責任。”說著,她戰慄起來。“她就從視窗跳了下去,呵,太可怕了。”
  她用雙手捂住了臉。
  “她是哪國人,夫人?”
  “法國人。”
  “她姓什麼?”
  “有些荒唐,可我記不起來──我們都叫她蘇珊,一個漂亮、愛笑的姑娘。她對黛西一片忠心。”
  “她是保姆,是嗎?”
  “是的。”
  “誰是護士?”
  “她是個訓練有素的醫院護士。她的名字叫斯坦格爾伯格。她對黛西──對我姐姐也是一片忠心。”
  “現在,夫人,我要你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仔細想一想。自從你上車以來,有沒有看到過任何一個你所認識的人?”
  她呆呆地望著他。
  “我嗎?沒有,一個也沒有。”
  “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你認識嗎?”
  “噢,她嗎?當然認識。我以為你指的是那時的──那時的──任何人。”
  “是這個意思,夫人。現在可得仔細想想羅。要記住,好多年過去了。這個人可能已經改變了模樣。”
  海琳娜陷入了沉思。然後,她說:
  “沒有──我相信──沒有我認識的人。”
  “你自己──你那時還是個女孩子──難道沒有人管你的學習,或是照料你的生活嗎?”
  “噢,對了,我一個嚴厲的監護人──像是我的家庭女教師,同是,又是索妮亞的秘書,她是英國人,確切地說是蘇格蘭人──一個高大的紅發女人。”
  “她的名字呢?”
  “弗裏波蒂小姐。”
  “年老的還是年輕的。”
  “對我來說,她看上去老得可怕。我想,實際上她還沒有超過四十歲。蘇珊,當然,常常照料我的衣著和服侍我。”
  “那座房子裏,難道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只有傭人。”
  “那麼,你肯定──十分肯定,夫人──車上的人,你沒有一個認識的羅?”
  她認真地回答:
  “沒有,先生,一個也沒有。”


只看该作者 29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5章 公爵夫人的教名

  伯爵夫婦走了。波洛朝他的朋友看了看。
  “你們看,”他說,“我們又前進了一大步。”
  “好極了,”鮑克先生真心誠意地說:“要是我,做夢也不會懷疑到安德列伯爵夫婦的。我承認,我以為他們完全是無關的。現在我想,肯定是她作的案。這是相當慘的。不過,她是不會被推到斷頭臺上去的。她有減刑的條件。最多也就是坐上幾年監牢──最多如此。”
  “其實,你是非常相信,她是有罪的?”
  “我親愛的朋友,這真是毫無疑問了嗎?我想,你那自信的樣子,好像是說,等到列車排除了雪堆,就把這個案子移交給員警,我們就可以旗息鼓了。”
  “你不相信伯爵明確地斷言──以他的名譽擔保──他妻子是無罪的嗎?”
  “我親愛的──自然──他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他喜歡他妻子。他想救她!他們很會撒謊──一副貴族的氣派,然而,除了謊言,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呃,你知道,我有個相反的意見──他說的可能是事實。”
  “不對,不對。不要忘了這塊手帕。單憑這塊手帕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哦,對手帕,我可不那麼相信。你可記得,我一直提醒你,關於手帕的主人有兩種可能。”
  “儘管如此──”
  鮑克先生的話還沒有說完。此時,餐車的門被打開,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走了進來。她徑直朝他們走去,三個人都站起來。
  她只對波洛說話,把其他兩人丟在一邊,不予理睬。
  “我相信,先生,”她說,“你這兒有一塊我的手帕。”
  波洛身他的朋友瞥了一眼,眼神裏流露出勝利的喜悅。
  “是這塊嗎,夫人?”
  他拿出那一塊細棉布手帕。
  “就是它。角落上有我的起首字母。”
  “可是,公爵夫人,這兒的字母是H,”鮑克先生說,“而你的教名──請原諒──是娜塔莉婭(Natalia)”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對,先生。我手帕上的起首字母總是俄語的。H在俄語中的發音是N。”
  鮑克先生有點兒木然,這個倔強的老太婆身上,有種什麼東西使他感到驚恐和不安。
  “今天上午,跟你會見的時候,你可沒告訴我們,這手帕是你的。”
  “你並沒有問我。”公爵夫人冷冰冰地說。
  “請坐下,夫人。”波洛說。
  她歎了口氣。
  “我想,可以。”
  她坐了下來。
  “此事用著花多長的時間,先生們,你們的下一個問題將是──你的手帕,怎麼會落在屍體旁邊呢?對於這個問題,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一點兒也不知道。”
  “請原諒,夫人。可我們怎麼相信,你的回答是真實的呢?”
  波洛非常柔和地說。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輕蔑地答道:
  “我想,你所指的是,因為我沒有告訴你們,海琳娜·安德列是阿姆斯壯太太的妹妹嗎?”
  “事實上,你在這件事上,有意騙了我們。”
  “很對,我還會這樣做。她母親是我的朋友。我認為,我是忠實的──忠於朋友,忠於家,忠於階級。”
  “你不認為,你該盡力促使本案得到公正的解決嗎?”
  “這個案子,我認為,已經得到了公正的──嚴格的──解決。”
  波洛向前湊過去。
  “你明白我的難處,夫人。甚至在手帕這事上,我會相信你嗎?或者,你是不是在庇護你朋友的女兒呢?”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的臉上露出了獰笑。“吧,先生,我的話很容易被證實。這就給你們地址,繡我手帕的巴黎人的地址。你們只要出示一下你們手中的手帕,他們就會告訴你們,這是我一年多以前就定做的。手帕是我的,先生們。”
  她站起身。
  “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
  “你的女傭人,夫人,今天上午我們給她看手帕時,她應該認得出來嗎?”
  “她一定認出來了。她看到它,但什麼也沒說,啊,她,這正表明,她也是忠實的。”
  她微微點了點頭,穿過餐車而去。
  “正是這樣。”波洛低聲說,“當我問那女傭人手帕是誰的時候,她有點兒猶豫不決。她決定不下,是否應該承認,手帕是她女主人的。然面,這又如何能符合我那奇怪而主要的想法呢?是的,也許真的會符合的。”
  “啊!”鮑克先生說著,習慣地做了個手勢──“她是個可怕的老太婆,可怕的。”
  “她有可能謀殺雷切特嗎?”大夫問波洛。
  他搖搖頭。
  “那些刀傷──深入肌肉的刀傷──決不是年老體弱的人幹得了的。”
  “可那些淺一點的呢?”
  “對,那些淺一點的。”
  “我正在考慮,”波洛說,“今天上午的事,我對她說,力量不在她的手臂上,而在於她的意志。這話實際上是個圈套。我想觀察一下,她會低頭去看她的右臂呢還是左臂。然而,她的回答挺奇怪。她說:‘不,我的兩隻手都沒有力氣,我不知道,是難過還是高興。’多怪的說法。它使我更加相信,我對本案的一些看法。”
  “可這並沒有解決左撇子的問題。”
  “沒有,順便問一下,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安德列伯爵的手帕是放在上衣右胸口袋裏的?”
  鮑克先生搖搖頭。他回想起來,在過去半個鐘頭裏,案情的揭示是多麼令人驚訝,多麼意想不到。他含糊其辭地說:“謊言──還是謊言──實在令人吃驚,整整一上午的謊言。”
  “還有更多的秘密需要揭露。”波洛高興地說。
  “你是這樣想的嗎?”
  “假如不是這樣的話,我將非常失望。”
  “這種欺騙太可怕了,”鮑克先生說,“可是,看來你倒高興。”他補一句,有點兒責備的樣子。
  “假話有假話的好處,”波洛說,“假如你以真相與一個說假話的人對質,通常,他們是會承認的──而且往往是出其不意的。只要你的推測正確,就有效果。”
  “這是處理這件案子的唯上方法。我輪流喚來每個旅客,細想他們的證詞,自己對自己說,‘假如這樣,那就是撒謊,在哪一點上撒謊呢?撒謊的原因呢?’於是,我就有了回答,假如他們在撒謊──假如,你們聽著──只能是為了這個原因以及在這一點上撒謊。這個辦法,在伯爵夫人身上,很奏效。現在,我們將用同樣的辦法來對付其他兒的人。”
  “萬一,我的朋友,你的推測剛好是錯的呢?”
  “那麼,不管怎樣,這個人就再有嫌疑了。”
  “啊!你用的是排除法。”
  “完全正確。”
  “那麼,下一個,我們將對付哪個?”
  “那位真正的紳士,阿巴思諾特上校。”


只看该作者 30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6章 再次會見上校

  阿巴思諾特上校顯然十分生氣,因為波洛要他到餐車進行第二次會晤。他臉上的表情令人生畏。他坐下來,問道:
  “是你們要我來的?”
  “很抱歉,再一次打擾你,”波洛說,“但是,還有些情況,我想,你是能夠提供給我們的。”
  “真的?我簡直沒想到。”
  “首先,你見過這根煙斗通條嗎?”
  “見過。”
  “是你的嗎?”
  “不知道。我沒有在上面做私人記號,你知道。”
  “你知道嗎,阿巴思諾特上校在伊斯坦布爾──加來車廂上的旅客裏,你是唯一用煙斗的人?”
  “如此說來,有可能是我的。”
  “你知道這是在哪發現的嗎?”
  “一點也不知道。”
  “這是在被害人的屍體旁邊發現的。”
  阿巴思諾特上校揚了揚眉毛。
  “你能告訴我們,上校,它怎麼可能到哪里去的呢?”
  “如果你意思是,問我本人有沒有把通條掉在那兒,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沒有。”
  “任何時候,你都沒進過雷切特的包房嗎?”
  “甚至從來沒跟他講過話。”
  “你從來沒跟他講過話,就沒有謀殺過他?”
  上校又嘲弄地揚揚眉毛。
  “要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給你提供事實羅。可事實上,我並沒有謀殺過那傢伙。”
  “唔,好了,”波洛含糊地說,“那是無關緊要的。”
  “你說什麼?”
  “我說,那是無關緊要的。”
  “啊!”阿巴思諾特上校看來好象吃了一驚。他不安地瞧著波洛。
  “因此,你看,”波洛接著說,“通條本身,是不重要的。對於通條的出現,我還能想出另外十一種高明的解釋。”
  阿巴思諾特上校的眼睛直楞楞地盯著他。
  “我想會見你的真正目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波洛繼續往下說,“也許,德貝漢小姐已經告訴了你,在康尼雅車站,我碰巧聽到有人對你說了些什麼?”
  阿巴思諾特上校沒有回答。
  “她說,‘現在不行。等那事會部結束。等那事情過去之後。’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可是,很遺憾,波洛先生,我必須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麼呢?”
  上校生硬地說:“至於那些話的意思,我認為,你應該去問德貝漢小姐本人。”
  “我已經問過了。”
  “這麼說,她拒絕告訴你羅?”
  “是的。”
  “那麼,我想,事情十分清楚──即使對你──我也不會說出一個字的。”
  “你是不願洩漏一個姑娘的秘密嗎?”
  “你可以這樣想,要是你願意。”
  “德貝漢小姐告訴我,那些話是她的私事。”
  “那麼,你為什麼不接受這個解釋呢?”
  “因為,德貝漢小姐是個非常值得懷疑的人,阿巴思諾特上校。”
  “胡說八道。”上校激動地說。
  “這可不是胡說八道。”
  “你沒有理由懷疑她。”
  “小黛西被拐時,德貝漢小姐正好是阿姆思特朗家的一個家庭教師,這難道不是懷疑她的理由嗎?”
  餐車裏突然一片寂靜。
  波洛溫和地點點頭。
  “你看,”他說,“我們知道的,比你想的還要多。假如德貝漢小姐是無罪的,她為什麼還有隱瞞這一事實呢?為什麼她告訴我,她從來沒到過美國呢?”
  上校清了清嗓子。
  “也許你正犯了個錯誤?”
  “沒錯。為什麼要對我說謊呢?”
  阿巴思諾特上校聳了聳肩膀。
  “你還是自己去問她吧,我仍舊認為,你錯了。”
  波洛提高嗓門喚人。一個餐車侍者從遠處的門外走進來。
  “去問問十一號鋪的英國小姐,是否願意到這兒來一下。”
  “好的,先生。”
  餐車侍者走了。四個人都一聲不響地坐著。上校的臉好象是泥塑木雕似的,僵直呆板,毫無表情。
  侍者回來了。
  “那位小姐馬上就到,先生。”
  “謝謝你。”
  一、二分鐘後,瑪麗·德貝漢走進了餐車。

只看该作者 31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7章 瑪麗·德貝漢的身份

  她沒有戴帽子。她的頭,挑釁似地身後仰了仰。她那波浪形的長髮和鼻子的曲線,使人聯想起一艘船的船頭,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勇敢地劈浪前進。而在這刹那間,她是美的。
  她向阿巴思諾特上校看了一眼──就這一眼。
  她對波洛說:“你想要見我?”
  “我想問你,小姐,今天上午,你為什麼要對我們撒謊?”
  “對你們撒謊?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隱瞞了這樣一個事實,在阿姆斯壯慘案發生時,你確是住在他家的。可你告訴我,你從來都沒有到過美國。”
  他看她向後縮了一下,很快又鎮靜下來。
  “是的,”她說,“這是真的。”
  “不,小姐,是假的。”
  “你誤解我話的意思了。我是說,我對你撒了謊,這是真的。”
  “啊,你承認了。”
  “當然承認。既然你已經發覺了。”
  “至少你是坦率的,小姐。”
  “我好象不會是另外一種人。”
  “嗯,這當然是事實。現在,小姐,我可以問問你撒謊的原因嗎?”
  “我這原因不明顯嗎,波洛先生?”
  “對我可不明顯,小姐。”
  她用文靜,平穩,有點兒生硬的聲音說:“我要活下去,我得幹活。”
  “你的意思是──?”
  她抬起雙眼,目光停留在波洛的臉上。
  “你知道,波洛先生。要得到並保持一個體面的工作,是多麼艱難啊?你認為一個因為與謀殺有牽連的曾被拘留過的姑娘,一個名字也許還有照片被登在英國報紙上的姑娘──你認為,還會有哪兒個曾通中產階級的英國女人,要這樣的姑娘做她女兒的家庭教師呢?”
  “我看不出為什麼不會──假如你沒有責任的話。”
  “噢,責任──這不是責任──是名聲問題,到目前為止,我的生活道路是順利的。我的工作報酬不錯,又令人愉快。要是沒有更吸引人的好處,我不會冒著失去現有工作的危險去幹任何事的。”
  “我要冒昧提醒你,小姐,不是你,而是我,是最好的裁判。”
  她聳聳肩。
  “比如說,你能幫助我解決你們的身份問題。”
  “這是什麼意思?”
  “小姐,你還能認出,安德列伯爵夫人,就是你在紐約教過的阿姆斯壯太太的妹妹嗎?”
  “安德列伯爵夫人?認不出,”她搖搖頭,“你也許覺得奇怪,可我不認識她。你知道,我教她時,她還未成年呢那是三年多前的事,的確,伯爵夫人使我想起了某個人──這事使我迷惑不解。但是,她看上去,多麼象個外國人──我怎麼也不敢把她和那個小小的美國女學生聯繫起來的。確實,走進餐車時,我曾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我更多地注意她的衣服,而不是臉──”她露出一絲微笑──“女人總是這樣!況且,嗯,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幹。”
  “你還是不願告訴我你的秘密,小姐?”
  波洛的聲音很溫柔,但有說明力。
  她輕輕地說:
  “我不能──我不能。”
  突然,誰也沒想到,她情不自禁地痛哭起來,整個臉都撲在向前伸出的手臂裏,傷心得好象心都要碎了。
  上校跳起來,樣子可怕地站在她身旁。
  “我──你們看──”
  他停住了,轉過身子,惡狠狠地怒視著波洛。
  “我要砸你個稀巴爛,你這個卑鄙的矮鬼。”他說。
  “先生。”鮑克先生抗議道。
  阿巴思諾特上校轉向姑娘。
  “瑪麗──看在上帝的份上──”
  她跳了起來。
  “沒什麼。我很好,你不再需要我了,波洛先生,是嗎?如果你需要,你可以來找我。啊!多傻──我多麼傻啊!”
  她匆匆跑出了餐車。阿巴思諾特上校在跟她走之前,又轉過身來,看看波洛,喊道:“德貝漢小姐跟這個案子毫不相干──毫不相干,你聽到嗎?如果你還要找她的麻煩,就儘管來找我吧!”
  他大跨步走了出去。
  “我喜歡看一個憤怒的英國人,”波洛說,“他們是很逗人樂的。越是感情衝動,說起話來就越失去控制。”
  然而,鮑克先生對英國人的衝動反應並不感興趣。他對他的朋友波洛,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親愛的,你真了不起。”他歡呼起來,“又一奇跡般的猜測。實在驚人。”
  “你對這些事是怎麼想出來的,簡直不能令人置信。”大夫讚賞地說。
  “哦,這次可不值得稱讚,這不是猜想,實際上是安德列伯爵夫人告訴我的。”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鮑克先生懷疑地說。
  “你們還記得嗎,我問到她的家庭女教師時和伴侶嗎?那時,我就想到假如德貝漢小姐跟本案有牽連,她在阿姆斯壯家不是家庭教師,就是女伴。”
  “可是,安德列伯爵夫人描述的,卻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一點不錯,一個高高的,紅頭髮的中年女婦人──其實,在各方面,都和德貝漢小姐相反。這樣說,是為了造成一個明顯和差別。然而,當時,她不得不馬上造個假名,而有些不自覺的聯繫,使她露出了馬腳。你們一定記得,她說的是弗裏波蒂小姐。”
  “是嗎?”
  “嗨,你們也許不知道,在倫敦,有爿店的店名也叫弗裏波蒂,最近才改成德貝漢·弗裏波蒂。由於伯爵夫人的腦子裏一直轉著德貝漢小姐這個名字,所以她很快就聯想到另一個,嘴巴說出來的就成了弗裏波蒂。自然,我馬上就明白了。”
  “又是一個謊言,她為什麼要這樣呢?”
  “可能是為了更為忠實吧。給破案添些麻煩。”
  “我的天,”鮑克先生大聲說。“但是,車上的每個人都在撒謊嗎?”
  “這就是,”波洛說,“我們馬上要把它弄明白。

/3VSO"kcZ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4-7 23:50:25编辑过]
只看该作者 32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8章 更加出乎意料的發現

  “現在,再也沒有東西能使我驚訝了,”鮑克先生說,“沒有了!即使車上的每個人,都被證實,曾在阿姆斯壯家裏住過,我也不會感到驚訝了。”
  “這話倒很深刻。”波洛說,“你想看看你認為最可懷疑的人,那個義大利人,並聽聽他和怎樣為自己辯護嗎?”
  “你還要來一個精彩的推測嗎?”
  “很對。”
  “這真是個非常離奇的案子。”康斯坦丁說。
  “不,倒是十分自然的。”
  猛然,鮑克先生失望地揮動起雙臂說:
  “如果這是你所說的自然的話,朋友──”
  他的話突然卡住了。
  這時,波洛才讓餐車侍者叫安東尼奧·福斯卡拉裏。
  高大的義大利人走了進來,眼神裏流露出小心.機警的樣子。他的眼睛緊張地瞟來瞟去,好象一隻掉進陷阱的野獸。
  “你們要我說什麼?”他說。“我沒什麼可說的,──沒有,聽到了嗎?你們這是白費勁──”他用力拍著桌子。
  “有的,你還有些東西要告訴我們,”波洛有力地說:“還有真情!”
  “真情?”他不安地瞟了波洛一眼,所有自信和泰然的神情,一下子都消失了。
  “當然,也許我已經知道了。然而,這要看你是否自覺自願地說出來。”
  “聽你的口氣,就象個美國員警。‘從實招來’,他們就是這樣說的──‘從實招來’。”
  “啊!那麼,你肯定和紐約的員警有過交往羅?”
  “沒有,沒有,決沒有。他們在我身上找不到半點過錯──可這並不需要審訊。”
  波洛平心靜氣地說:
  “那是在阿姆斯壯案子裏,不是嗎?你當時是個開車的。”
  他的目光正好與義大利人的相遇。高大的義大利人息怒了,就象一隻戳破了的氣球。
  “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今天上午,你為什麼要撒謊?”
  “買賣上的原因。此外,我不相信南斯拉夫員警。他們恨義大利人。他們對我是公正的。”
  “也許他們已經給了你最公正的判決!”
  “不會的,不會的,我跟昨晚的事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一直呆在包房裏。那個長臉英國人能作證。不是我殺死那只豬玀──雷切特的。你們不能證明我有罪。”
  波洛在一張紙上寫什麼。他抬起頭,仍舊心平氣和地說:
  “很好,你可以走了。”
  福斯卡拉裏心神不寧地徘徊不走。
  “不是我──我跟那事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知道嗎?”
  “我主你可以走了。”
  “這是陰謀。你想陷害我嗎?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那只豬玀,那個早該處死的人!以前,他沒有被處死,這簡直是件醜聞。要是我的話──要是我被捕的話──”
  “然而,並不是你。你跟拐騙小孩沒有關係。”
  “你剛才說什麼?天哪,那小寶貝──她是整個院子的天使。她叫我安東尼奧。她會坐進我的車,裝模作樣地握住方向盤。整個院子的人都痛愛她,寵她!就連員警,後來也理解了。啊,美麗的小天使!”
  他的聲音輕了下來。眼眶裏滿是淚水。然後,他猛地轉過身支,大步走出餐車。
  “彼得羅。”波洛喊道。
  餐車侍者跑了進來。
  “十號鋪──瑞典女人。”
  “是,先生。”
  “還有一個?”鮑克叫了起來,“啊,不──不可能的。我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
  “我親愛的,我們必須瞭解,即使最終,車上的每個人都被證實有謀殺雷個案情,我們就永遠解決了誰有罪為個問題。”
  “我的腦袋亂極了。”鮑克先生呻吟起來。
  格萊達·奧爾遜太太被侍者帶了進來。她哭得很傷心,實在令人同情。
  她癱倒在波洛對面的椅子裏,捂著一塊大手帕,不停地哭泣。
  “別再傷心了,太太。別太傷心了。”波洛拍拍她的肩膀。“只要講幾句真話,就行了。你是黛西.阿姆斯壯的護士,是嗎?”
  “是的──是的。”可憐的女人哭個不停。“啊,她是個天使──一個真正可愛的小天使。她的心裏只有善和愛──可是,她卻被那個惡棍拐走了── 受盡了折磨──她那可憐的媽媽──還有另一個小孩,從未出世的小孩。你們是可不能理解的──你們不會知道──要是你們也象我一樣,在那兒的話──要是你們親眼目睹那個可怕的悲劇──今天上午,我就把真情告訴你們的。但是我害怕──我怕,我實在是高興,因為那個惡棍已經死了──他再也不能殺害或虐待其他的孩子了。啊!我說不下去了──我沒有話可說的了……”
  她哭得比先前更加厲害起來。
  波洛繼續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聽懂了──我聽懂了一切,告訴你,我不再問你了。你已經承認了我認為是真實的東西,這就夠了。我理解了──告訴你。”
  格萊達·奧爾遜太太已經泣不成聲了,她站起身,盲目地向門口走去。她剛到門口,就和進來的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
  馬斯特曼──那個男傭人。
  他徑直朝波洛走去,說話時,聲音還是跟往常一樣平心靜氣。
  “我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先生。我想,我還是馬上到這兒來,先生,來告訴你們真情。我是阿姆斯壯上校戰時的勤務兵,後來,就成了他在紐約時的傭人。因為害怕,今天上午我隱瞞了這段真情,這是很錯誤的,先生。因此,我想,我還是趕快赤這兒,把我所知道的,和盤托出。但是,先生,請你們無論如何不要懷疑安東尼奧。安東尼奧,先生,連蒼蠅也不會傷害的。我可以發誓,昨天晚上,他整整一夜,確實沒有離開過他的包房。所以,你們看,他是不可能作案的。安東尼奧雖是個外國人,先生,可他是很溫和善良的──不象人們在書報中所讀到的,那種卑鄙的,殺人不眨眼的義大利人.”
  他停了下來。
  波洛沈著地看著他,說:
  “這就是你要說的一切?”
  “是的,先生。”
  他停了停,然後,因為波洛不響,他就微微彎了彎腰,表示歉意。他猶豫了一下後,又象來時那樣,平靜而又禮貌地離開了餐車。
  “這可是,”康斯坦丁大夫說,“比我所看過的任何偵探小說還要奇妙。”
  “我有同感,”鮑克先生說。“十二個旅客中,已有九個人被證實與阿姆斯壯案有關,請問,下一步怎麼辦?或者說,誰是下一個呢?”
  “我差不多能夠回答你的問題。”波洛說,“你看,我們的美國偵探,哈特曼先生來了。”
  “他也是來表白的嗎?”
  波洛還沒來得及回答,這個美國人已經來到桌邊。
  他警惕地看看他們,然後坐下來,慢吞吞地說:
  “說實在的,車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簡直象個瘋人院。”
  波洛向他眨了眨眼:
  你能肯定,哈特曼先生,你本人不是阿姆斯壯家裏的園丁嗎?“
  他們家沒有花園。”哈特曼先生一字一字地答道。
  “那麼是管家?”
  “我腦子裏,連那個院子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我逐漸相信,我是這車上唯一跟他家沒有牽連的人。你感到吃驚嗎──我說?吃驚嗎?”
  “當然,有一點兒令人吃驚。”波洛輕聲地說。
  “這是開玩笑。”鮑克先生突然喊了起來。
  “對這個案子,你有沒有自己的想法?”波洛問道。
  “沒有,先生。它使我吃驚。我不知道怎樣來分析.判斷。他們不可能全都卷了進去。至於誰是有罪的呢,這一問題,已經超出了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你是怎樣弄清楚這一切的呢?這也就是我想知道的東西。”
  “只是憑推測。”
  “那麼,相信我你是個十分機智聰明的推測家。對,我將告訴全世界,你是個機智聰明的推測家。”
  哈伯曼先生向後靠在椅子裏,讚賞地看著波洛。
  “請原諒,”他說,“可乍一看到你,沒有人會相信你的。我向你致敬。真的,向你致敬。”
  “你太好了,哈特曼先生。”
  “沒什麼,我非常欽佩你。”
  彼此,彼此。“波洛說,”問題還沒完全解決。我們能否向當局報告,我們知道是誰殺了雷切特先生?
  “可我算不上,”哈特曼先生說,“我根本沒什麼,只是很自然地表示對你的讚賞。另外兩個人怎麼樣,你還沒有推測過?那個美國老太太以及她的女傭人?我想,我們可以相信,她倆是車上僅有的無辜之人?”
  “除非,”波洛笑著說,“我們可以把她們當作──可以這樣說嗎?──阿姆斯壯家裏的女管家和廚娘。”
  “現在,再也沒的什麼會使我吃驚了。”哈特曼先生平靜而又無可奈何地說。“瘋人院──這種事就是這樣──瘋人院!”
  “啊,我親愛的,這些巧合真是太離奇了,”鮑克先生說,“他們不可能都捲入了謀殺。”
  波洛看著他。
  “你不理解,”他說,“根本就不理解。告訴我,”凶說,“你知道是誰殺了雷切特?”
  “你呢?”鮑克先生反問道。
  波洛點點頭。
  “噢,知道。”他說,“我知道已有一些時間了。事情已經如此一清二楚,我真奇怪你們也會看不出來。”他看看哈特曼,問道:“那麼你呢?”
  美國偵探搖搖頭,好奇地盯著波洛。
  “我不知道。”他說,“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們當中的誰呢?”
  波洛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說:
  “如果你願意幫忙的話,哈特曼先生。把所有的人都集合到這兒來。本案的結論有兩種可能。我將把兩種可能的結論,都告訴大家。”


只看该作者 33 发表于: 2006-04-05

 第三部 第9章 兩個結論

  所有的旅客都擁入餐車,圍著桌子坐定。他們的臉部表情多少有點相似──一種期待和害怕相混合的心情。那個瑞典女人還在哭哭啼啼,哈伯德太太在一旁安慰她。
  “現在,你必須克制住自己,親愛的。一切都會好的。你可要克制啊。如果那卑鄙的兇手就在我們中間,大家都清楚,那不會是你。哎,只要想到這種事,誰都會發狂的。你就這麼坐著,我就在你身邊。別再擔憂了。”
  波洛站起來,她就不作聲了。
  列車員在門口徘徊。
  “我可以呆在這兒嗎,先生?”
  “當然可以,蜜雪兒。”
  波洛清了清嗓子。
  “先生們,女士們:我用英語講,因為你們大家都懂一點英語。我們淨研究一下撒母耳·愛德華·雷切特──凱賽梯的化名──之死。對這一謀殺案的結論,現有兩種可能。我將把這兩種情況都告訴你們,並讓鮑克先生和康斯坦丁大夫來裁決,那一個是正確的。”
  “你們大家都已瞭解本案發現的經過。今天早晨,有人發現雷切特先生被刺身死。昨晚十二點三十七分,有人看到他還活著,那時,他在房門口跟列車員講過話。在他的睡衣口袋裏,發現一塊被敲癟的表,錶針指的時間是晚上十二點至淩晨兩點。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晚上十二點半時,列車撞入雪堆之中,十二點半以後,任何人要離開列車,都是不可能的。”
  “哈特曼先生,是紐約偵探機關的偵探。(有幾個人轉頭向哈特曼先生望去)他的證詞表明,沒有任何人能以過他的包房(臥車盡頭是十六號鋪),而又不被他發現的。因此,我們只好作出這樣一個結論:兇手可以在一個特定的車廂──伊斯坦布爾──加來車廂裏找到。”
  “我要說,這就是我們的推論。”
  “怎麼?”鮑克先生大吃一驚,突然喊出了聲。
  “然而,我將把另一個推論告訴你們,這是很簡單的。雷切特先生有個仇敵。這個人他感到恐懼。他向哈特曼先生講了這個仇敵的模樣,並且告訴他,假如謀殺發生的話,很可能會在列車離開伊斯坦布爾後的第二個晚上。”
  “現在,我告訴你們,女士們,先生們,雷切特先生知道的,比他講的要多的多。這個仇敵,正如雷切特想的那樣,在貝爾格萊德,或許在文科夫戚上了車。他是從阿巴思諾特上校和麥克昆先生開的門上車的。他倆剛從這門下車到月臺上去。有人給了這個人一套列車員制服。他把它套在自己的衣服外面;他用一把萬能鑰匙打開了鎖著的門,走進了雷切特的包房。此時,雷切特由於安眠藥的作用,已經睡熟了。這個人非常兇狠地戳了雷切特十二刀,然後,穿過通向哈伯德太太包房的門逃了出去──”
  “正是這樣。”哈伯德太太點點頭說。
  “他在路過哈伯德太太的包房時,把剛用過的匕首順手塞進她的旅行手提包。但無意中,他掉了一顆制服鈕扣。然後,他溜出包房,沿著過道逃走了。此時,他又匆匆把制服塞進一個空著的包房的手提箱裏。幾分種後,又穿著普通衣服,在列車即將開動之前,仍舊從餐車附近的門──他來時的門──下了車。”
  所有的人都屏住氣息。
  “那表,怎麼解釋呢?”哈特曼問道。
  “我會把整個案件全給你們講清楚的。雷切特先生應該在察裏布羅特就把表撥慢一個鐘頭,可他忘了。他的表仍舊是東歐時間,比中歐時間要早一個鐘頭。因此,雷切特先生遇刺的時間是十二點一刻──而不是一點一刻。”
  “可這樣的解釋是荒唐的。”鮑克先生喊道,“一點差二十三分,他房裏傳出來的聲音怎麼解釋,那聲音要麼是雷切特的──否則,就是兇手的。”
  “未必如此。可能──嗯──是第三者的。這個人走進雷切特的包房,想跟他說話,但發現他已經死了。他立即按鈴叫列車員,於是,就象你所說的那樣,一想苗頭不對──他怕被指控謀殺,就學起雷切特的說話聲音來。”
  “這倒有可能。”鮑克先生勉強表示同意。
  波洛看了看哈伯德太太。
  “啊,夫人,你是想說──?”
  “是的,可我不太清楚我要說些什麼。你認為,我也忘了把表撥慢了嗎?”
  “不,夫人。我想,你是聽到這個人走過你的房間的──然而,是無意識的。後來,你作了個夢,夢見一個男人在你房裏,你驚醒了,就按鈴叫列車員。”
  “呃,我想,這是可能的。”哈伯德太太承認了。
  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很直率地看了波洛一眼。
  “你怎麼解釋我那女傭人的證詞,先生?”
  “很簡單,夫人。你的女傭人認出了我給她看的手帕。她想掩護你,可不那麼高明。她確實碰到過一個男人──但要早些──當列車停靠在文科夫戚站時。她故意說她是那以後的某個時間見到他的,稀裏糊塗地想為你提供一個作案時你不在場的證據。”
  公爵夫人點了點頭。
  “一切你都想到了──先生──我,我佩服你。”
  餐車裏一片沈默。
  突然,康斯坦丁大夫捶了桌子一拳,所有人都跳了起來。
  “可是不對,”他說,“不對,不對,還是不對!這樣的解釋是站不住腳的,在許多次要方面有漏洞。謀殺的經過,肯定不是這樣──波洛先生完全清楚這一點。”
  波洛轉過頭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我知道,”他說,“我還要給你們第二個結論呢。可是別太快地把這一結論忘了。也許你們以後還會同意這第一個結論的。”
  他回轉身,仍舊面對其他人,說:
  “對這個謀殺案,還有另一個可能的結論。我是這樣得出的。”
  “聽了所有的證詞後,我就背靠座椅,合上雙眼,開始思考起來。某些東西看來值得注意。我把它們一一列舉給我的兩個同事。有些,我已經解釋過了 ──比如,護照上的油蹟等等。我將簡要地指出剩下的幾點。第一點,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鮑克先生的一句話。那是列車離開伊斯坦布爾的第一天,在餐車裏吃中飯時說的──得到的印象是,聚集在這兒的一夥人很有趣,因為他們是如此的不同,有著各種不同的階級和來自不同的國家。”
  “我同意他的看法。然而,一想到這個怪現象,我就設想過,這樣一夥人再任何其他情況下,是否有可能聚集攏來。我自己作的回答是──只有在美國。只有在美國,這個家才可能由來自這麼多不同國家的人所組成──一個義大利司機,一個英國家庭女教師,一個瑞典護士,還有一個法國女傭人等等。我的‘推測’方案就是由此而產生的──也就是說,在很大程度上,象一個導演選派角色那樣,確定各人在阿姆斯壯這出戲中所扮演的特定的角色。就這樣,我取得相當有趣而滿意的結論。”
  “同時,我還用一些奇怪的結論來檢驗各人的證詞。比如說,第一個證詞,那是麥克昆先生的。跟他的第一次交談,我感到非常滿意。然而,在第二次時,他說了一句相當奇怪的話,我對他說,我們發現了一封信,這封信上提到了阿姆斯壯案件。他說:‘但是,可能肯定──’然而,他停了停,接著又說:‘我是說──那老頭兒是相當粗心的。’”
  “於是,我就感到這不是他原來打算說的話。假設,他原來打算說的是:‘但是,可以肯定,信已經燒毀了!’這樣的話,麥克昆肯定知道這封信以及信已經被人燒毀了──換句話說,他不是兇手就是兇手的同夥。妙啊。”
  “第二個,是那位男傭人。他說,他的主人乘火車旅行時,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服一片安眠藥。這有可能是真的。然而,雷切特昨晚服藥了嗎?他枕下的自動手槍可以證明,他的男傭人再撒謊,昨晚,雷切特打算要加倍提防的。可以肯定,對他實施的任何麻醉都是在他本人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的。誰幹的呢?顯然,是麥克昆或者是他的傭人。”
  “現在,我們再來看看哈特曼先生的證詞。我完全相信他自己介紹的身份。然而,當說到他用以保護雷切特先生的實際手段時,他的說法恰恰是荒謬的。保護雷切特唯一的有效的辦法,是同他一起在他的包房裏過夜,或者呆在能夠注意到他的房門的某個地方。他的證詞卻能清楚表明的唯一的一點是:列車上,其他車廂的任何人都沒有可能謀殺雷切特。圈子已明顯地縮小到伊斯坦布爾──加萊車廂。這一點在我看來,是相當奇怪而費解的。我就把它擱在一邊,留待以後在思考。”
  “我的耳朵曾經碰巧刮到德貝漢小姐和阿巴思諾特上校叫她瑪麗。顯然,這說明,他倆的關係很親密的。然而,上校卻裝得僅僅是在幾天之前才遇見她--可我瞭解上校這種類型的英國人。即使他對她一見鍾情,他還是會慢慢地.有禮節地向她求愛--而不會如此倉促魯莽。因此,我得出如下結論:阿巴思諾特一校和德貝漢小姐,實際上早就互相熟悉了。只是為了某種原因,才假裝陌生的。另外,還有一點,稍微次要些,就是德貝漢小姐很熟悉‘長途電話’這個詞。然而,她卻告訴我,她從來也沒有到過美國。
  “再來談談另一個證人。哈伯德太太告訴我們,睡在床上,她是不能看見通向雷切特包房的門是否已經閂上的。因此,她請奧爾遜太太幫她看看。那麼,儘管她所說的完全是事實,假如她的包房號碼是二、四、十二或是任何雙號──插銷正好在拉手的上方。因此,根本不可能被旅行手提包遮住。我只好作出如下結論:哈伯德太太憑空捏造了一個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件。”
  “這裏,我再就時間問題講幾句。依我看,關於那塊敲癟了的表,真正有趣的是它被發現的地方--雷切特的睡衣口袋裏,一個非常不舒服和不適宜放表的地方,況且,就在床頭邊,還有個‘鉤’,專門用來掛表。因此,我確信,那塊表是有意放進口袋的,是偽裝的假像。謀殺肯定不是發生在一點一刻。”
  “那麼,作案時間比一點一刻早嗎?說確切點兒,是一點差二十三分嗎?我的朋友鮑克先生傾向于這一點。他舉出,我正是被那時的大聲呼喊所驚醒的這一事實,來和我辯論。然而,假如雷切特麻醉得厲害,他不可能喊出聲來。假如他能呼喊,他就有能力搏鬥,進行自衛。但是,沒有任何這種搏鬥的跡象。”
  “我記得,麥克昆曾經提醒人們注意,不止一次,而是兩次(第二次是相當明顯的),雷切特不會講法語。我得出一個結論,一點差二十三分時所發生的整個事情是個喜劇。專門為我而演出的喜劇!任何人都有可能識破表面所造成的假像,這在偵探故事中是屢見不鮮的手段。他們估計,我應該看這個問題,但由於陶醉在自己的聰明才智上,以致錯誤地會計,既然雷切特不會講法語,那麼,我一點差二十三分時聽到的那個聲音,一定不是他的,因而作出,那時雷切特一定已經死了這樣一個錯誤的結論。然而,我深信,一點差二十三分到一點的段時間裏,雷切特由於麻醉的作用正處於熟睡狀態。”
  “可是,這一手段竟然成功了!果真,我打開門,住外看了看。我確實是聽到說的法語,假如我是那麼令人不可置信的愚笨,以致不會意識到那些話的意義,就必然會引起我的關注。必要的話,麥克昆先生現在就可站出來,他會說:‘對不起,波洛先生,那不是雷切特在說話,他不會講法語。’”
  “那麼,真正的作案時間是幾點呢?是誰殺了他呢?”
  “根據我的看法,僅僅是一種看法,雷切特是在將近兩點時被殺的,也就是大夫所給時間範圍的最後時刻。”
  “至於誰殺了他──”
  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他的聽眾。一個個都睜大雙眼,注視著他,專心致志地聽他講話。整個餐車異常安靜,簡直可聽到一根針落在地上的聲音。
  接著,他又慢條斯理地說:
  “在一個現象,始終引起我的注意,那就是我很難把整個謀殺歸罪於車上的某一個人,以用歸結於相當奇怪的巧合,即,那些在我印象中很難湊到一起的人,竟然互相作證,證明對方作案時不在現場。於是,麥克昆先生和阿巴思諾特上校互相提供了作案時對方不在場的證據──而這兩個人看起來,根本不象早就是互相認識的。同樣的情況,還有英國男傭人和義大利人;瑞典女人和英國姑娘。由此我對自己說:‘這是異乎尋常的──他們不會都有嫌疑的!’”
  “於是,先生們,我的心忽然亮堂了,他們都是有嫌疑的。因為,這麼多與阿姆斯壯家有關係的人,同乘一趟車旅行,這種巧合非但不合乎情理,而且也是不可能的。這不是偶然的,而是精心策劃的。我記得阿巴思諾特上校說的,有關陪審團的一句話。一個陪審團由十二個人組成的──車上有十二位旅客──雷切特被戳了十二刀。於是,一直使我困惑的疑團──一夥不尋常的人,在一年中旅行的淡季,同乘伊斯坦布爾──加來車旅行──得到了解釋。”
  “雷切特逃脫了美國的判決。毫無疑問,他是有罪的。我隱約看到了一個自己任命的十二人的陪審團,他們宣判了雷切特的死刑,然而,由於情況緊急,被迫擔任了行刑隊的角色。根據這一假想,整個案子就豁然明朗了。”
  “我把它看作一個完美的拼花藝術,各人都扮演他(或她)所分配到的角色。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巧妙。任何可能受到懷疑的人,都會有一個或幾個人站出來替他作證。並把事情攪亂。哈特曼的證詞,在懷疑兇手是外來人,而又證實不了作案時機時,是必要的。這樣,伊斯坦布爾──加來車廂的乘客就沒有危險了。所有證詞的每個細節都是事先設計好的。整個設計就象一個安排得非常巧妙的拼花玩具。每加一片新的,就對破案增添了一分困難。正如我朋友鮑克先生說那樣,這個案子就一支幻想曲一樣,簡直不可能!這正好是他們所指望的。”
  “有人會問,這個結論可以解釋一切嗎?我說,可以。傷痕的性質──每一刀都是由不同的人戳的。偽造的恐嚇信──因為是假的,寫出來只是為了作個證據。(毫無疑問,一定有真的信,用來警告雷切特注意自己的命運,當然,已經被麥克昆燒毀了,並用其他的信調了包。)然後,是哈特曼說的,被雷切特叫去的故事,這當然是徹頭徹尾的謊言──以及對對那個神秘人物的描述:小個子,黑臉膛,說話象女人的男人。這樣描述很恰當,因為,它不會牽連到任何一個真正的列車員,而且,同樣可能是一個男人或是女人。”
  “用刀刺,這個主意,最初看來是古怪的。然而,經過一番思考以後,就會感到一切都是十分符合實際情況的。匕首是每個人──無論強壯還是體弱的──都會使用的武器,而且不會弄出聲音。我猜想,儘管我可能是錯誤的,十二個人都輪流通過哈伯德太太的包房,走進熄燈的雷切特的包房──戳了他一刀!他們決不會知道,究竟哪一刀實際殺死了他。”
  “那最後一封信,雷切特可能已在枕頭上發現的那封,現在已經被人小心地燒毀了。假如,有關阿姆斯壯案件的線索一條也沒留下,那麼,就絕對沒有理由懷疑車上的任何一個旅客了。於是,就可認為是外來人幹的,接著,就產生了一個所謂的‘小個子,黑臉膛,說話象女人的男人’,車上的一個或更多的旅客都出來證明看見過這個人,而且還看到他在布羅特下了車。”
  “我不很確切地知道,當這些陰謀者發現這一部分計畫,由於列車事故而不可能實施時,他們打算怎麼辦。我想像,他們匆忙商量了一下,決定立即下手。這樣的話,一個或許所有的旅客必然會受到懷疑,但對這一可能性,他們早就預料到了,而且已經有所準備。唯一的補救方法是只需要把事情攪得更加亂七八糟。於是,在死者的房裏故意留下了兩條所謂的線索──這第一是阿巴思諾特上校受到牽連(證明他不在場的證據最足,而且他與阿姆斯壯家的關係也最難證實);第二,就是那塊手帕,使得德雷哥米洛夫公爵夫人有了嫌疑,而她的社會地位,她的孱弱的身體,以及她的女傭人和列車員的作證,就不致使她處於不利的地位。為了更進一步地把事情搞亂,他們又捏造了一個身穿鮮紅色睡衣的神秘女人,企圖轉移人們的視線,分散人們的注意力。我要再次為這個女人的存見作證。當時,有人在我房門上用力敲了一下,我從床上跳起來,朝門外望去──看到一個穿鮮紅色睡衣的人在遠處消失了。他們謹慎地選擇了列車員、德貝漢小姐和麥克昆三人為她作證。當我在餐車與人交談時,有個人,我想,一定是個富有幽默感的人,竟然關切地把那件鮮紅色的睡衣放在我的箱子的最上層。這件睡衣原先是從哪里來的,我可不知道。我懷疑這是安德列伯爵夫人的,因為,她的行李裏只有一件雪仿綢的長睡衣。這件衣服做得美觀精緻,不象睡衣,倒像是茶服。”
  “麥克昆第一個獲悉,那封如此小心燒毀的信,竟然還有一點沒燒完,而且正好留有阿姆斯壯這個字。他肯定馬上去和其他人取得聯繫。恰恰是這個時候,安德列伯爵夫人的地位才變得危險起來。她的丈夫立即採取措施,塗改護照。這是他們的第二次不幸。”
  
只看该作者 34 发表于: 2006-04-05
[Point=50]

“他們統一口徑,完全否定和阿姆斯壯家有任何關係。他們知道,我不可能馬上獲得真情;他們相信,除非我懷疑到一個特殊人物,我是不可能找到案子的癥結的。”“現在,還有一點值得我們思考。假如我對末案的推論是正確的──我相信,一定是正確的──列車員顯然也參與了這一陰謀。但是,果真如此的話,兇手是十三個,而不是十二個。跟往常的慣例──‘這麼多人中,有一個人是有罪的。’是不一樣的,我面臨的問題是,這十三個人中,只有一個是無罪的。這個人誰呢?”
  “我得出一個非常奇怪的結論,即,沒有參與謀殺的人,一定是被認為最有可能去殺人的人。我指的是安德列伯爵夫人。我對她丈夫的急切和心情印象很深,他以名譽擔保,莊嚴地向我發誓,那天晚上,他的妻子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包房。我也就確定,安德列伯爵代他的妻子,可以這麼說,戳了雷切特一刀。”
  “假如是這樣的話,皮埃爾·蜜雪兒肯定是十二人中的一個。然而,怎麼解釋他們的同謀關係呢?他是一個正派人。多年以前,他就被公司雇用了 ──並不是那種接受賄賂,幫助謀殺的人。再者,皮埃爾·蜜雪兒必定和阿姆斯壯案件有牽連。可這看起來,似乎是非常不可能的。於是,我記起來,那個死了的保姆是個法國姑娘。假如這位不幸的姑娘是皮埃爾·蜜雪兒的女兒。這樣,一切都可得到解釋了,這也可用來解釋,謀\\殺的地段是怎麼選擇的。還有誰,在這出戲中所扮演的不是那麼清楚呢?我把阿巴思諾特上校當作阿姆斯壯家的朋友。他們可能一起渡過整個戰時。女傭人,希爾德加德·施密特,我能推測出她在阿姆斯壯家的地位,也許我過於性急,但我本能地覺得,她是個稱職的廚娘。我給她設了個圈套──她上當了。我說,我知道她是個好廚娘。她回答說:‘是的。所有的女主人都這樣說。’然而,假如你被雇用作女傭人,你的主人將很少有機會知道,你是否是個稱職的廚娘。”
  “下面,再來談談哈特曼,他看起來,似乎肯定不是阿姆斯壯家裏的人。我只能知道,他曾經和法國姑娘戀愛過。我說到外國女人的媚人之處。他的眼淚忽然奪眶而出,他卻假裝被白雪弄得眼睛發花了。”
  “最後,剩下哈伯德太太。哈伯德太太,情允許我說,在這出戲中,扮演了一個最重要的角色。由於住在雷切特的隔壁,她的嫌疑是最大的。理所當然,她不可能求助於任何作案時不在場的藉口。若要扮演她所飾的角色──一個完全逼真的,略微可笑的美國慈母──非要一個藝術家不行。然而,確有一個藝術家與阿姆斯壯家有關係──阿姆斯壯的太太的母親──琳達·阿登,一個女演員……”
  他停住了。
  於是,哈伯德太太開了口,她的聲音柔和,深沉,完全不象她在旅行中的聲音。
  “我總是設想,我扮演的是喜劇角色。”
  她繼續往下說,還是那麼柔和。
  “旅行手提包的疏忽是愚蠢的。這表明,一個人應該經常演習演習。我們曾經試驗過──我想,那時我是在雙號包房。我根本沒想到插銷的位置會有不同。”
  她略微移了移,眼睛凝視著波洛。
  “你知道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波洛先生。你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可是,即使是你,也想像不出那天,紐約是多麼的可怕!我簡直傷心得要發狂──傭人們也是這樣──阿巴思諾特上校也在那兒。他是約翰·阿姆斯壯最好的朋友。”
  “戰時,他曾救了我的命。”阿巴思諾特上校說。
  “當時當地,我們大家就決定──也許我們是瘋了──我不知道──凱賽梯逃脫的死刑,以後必須執行。我們有十二個人──或者說是十一個人──蘇珊的父親當然遠在法國。起初我們想,最好用抽籤來決定誰去執行。但是,最後,我們決定用現在這個辦法。這是司機安東尼奧建議的。以後,瑪麗和赫克托·麥克昆研究出了詳細的計畫。他始終敬慕索妮亞──我的女兒──是他,給我們確切地說明,凱賽梯的錢是怎麼使他得以逃脫死刑的。”
  “我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完善了我們的計畫。我們首先跟蹤雷切特。最後,哈特曼跟上了他。於是,我們不得不設法使馬斯特曼和赫克托受他雇用 ──或者至少是他們中的一個。結果,我們的目的達到了。然後,我們和蘇珊的父親商量。阿巴思諾特上校對有十二人這一事覺得很敏感。他似乎想到,應該把事情辦得更有條理。他不太喜歡用刀殺,但他同意這樣做確能解大部分困難。再說,蘇珊的父親也願意。蘇珊是他的獨生女。我們從赫克托處獲悉,雷切特遲早要乘東方快車從中東回來。由於皮埃爾·蜜雪兒實際上已經在那趟車上做事,這個機會真太好了,決不能錯過。此外,這還是個穩妥的辦法,不至於連累外界的任何一個人。”
  “我女婿當然也知道了。他堅持要和她同行。赫克托想方設法,使雷切特選了一個啟程的日子。那天,蜜雪兒一定要當班。我們原想包下伊斯坦布爾 ──加來車廂上的所有鋪位,可不幸的是有一個鋪早就被人訂購了。它是保留給公司董事的。哈裏斯先生,當然是虛構的。但是,任何陌生人和赫克托同住一個包房都是尷尬的。以後,在最後一分鐘時,你來了……”
  她稍停了片刻。
  “她啦,”她說,“一切你都已經知道了,波洛先生。你將怎麼辦呢?如果整個事情必須公佈出去,你總不能把所有的責任都算在我,而且只是我一人身上吧?我倒樂意,我一個人就戳了他十二刀。這並非僅僅是因為他要對我的女兒以及我的外孫女兒的慘死負責,而且還要對其他的小孩子負責,也許他們還在還還活著,並且生活得很幸福。這才是更重要的。黛西之前,可能已經有其他的小孩子負責,也許他們現在還活著,並且生活得很幸福。這才是更重要的。黛西之前,可能已經有其他的小孩慘遭他的毒手──將來,也許還有其他的小孩。社會已經宣判過他死刑;我們只不過是執行判決而已。然而,並沒有必要,宣佈所有這些人都有罪。所有這些善良忠誠的人兒──可憐的蜜雪兒──瑪麗和阿巴思諾特上校──他們是那麼的相親相愛……”
  她那深沉而充滿感情的,震人心弦的聲音──一度使無數紐約觀眾激動不已的聲音奇妙地迴響在擠滿了人的餐車裏。
  波洛看了看他的朋友。
  “你是公司的董事,鮑克先生,”他說,“你有什麼要說的?”
  鮑克清了清嗓子。
  “依我之見,波洛先生,”他說,“你提出的第一個推論是正確的──肯定是正確的。我建議,南斯拉夫員警來時,這就是我們能夠提供的結論。大夫,你同意嗎?”
  “當然同意。”康斯坦丁大夫說。“至於醫學方面的證據,我想──呃──我可以作一、二處奇妙的修改。”
  “那麼,”波洛說,“由於結論都已經擺在你們面前,我可以榮幸地告退了。”

[/Point] nOH x^(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4-7 23:49:30编辑过]
只看该作者 35 发表于: 2006-04-05
希望大家喜歡這部小說,如果反應良好,有10個以上的回帖,我會繼續張貼一些福爾摩斯,衛斯理或武俠小說。但是仍然提醒大家,尊重原作者,喜歡的話,買一些她/他們的書作收藏,可以留給你們的下一代看。好書百看不厭。
只看该作者 36 发表于: 2006-04-06
先做个沙发,然后慢慢看
只看该作者 37 发表于: 2006-04-06

偶喜欢大

以前最喜欢看狄仁杰断案,我找几个经典故事给大家分享


只看该作者 38 发表于: 2006-04-21

好久不看侦探小说了~~

谢谢Lz的分享哦

只看该作者 39 发表于: 2006-05-23
喜欢:)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