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支教的日子by：大爱无际翻 身 行
八月二十九日 晴
因尚未开学，待在中心校闷得慌，决意去“前辈”支教地瞻览一番。
早七时许出发，徒步一个多小时，抵达素有麻冲“苗族第一寨”之称的老洞苗寨。但见古寨自山脚至山腰错落排列，石板台阶蜿蜒崎岖，石块垒起的石墙棱角分明，高耸雄伟。自石板、石墙及房屋的小瓦，一色的青，突显了整个寨子的古朴、庄典。在一户门前，遇一坐守儿童，询之，说老洞村小合并于大坪完小了，他就读于大坪完小二年级。孩子普通话挺标准，沟通无大碍。 出老洞，翻一缓坡，靠路边见一洞，估计是水洞。沿石阶下去约十米，洞内黑暗，未见有水。在距此洞约百米处，又有一洞，此洞较大。洞口石壁上有几张一尺见方红布，上面写满文字，似是有些时日了，布有些残缺，字迹亦不清楚。洞内供有一神位，不知供奉的是哪方神圣。下有不少香痕，估计香火还算微旺。老洞村想必由此得名。因没带手电筒，又一人于此幽洞，加上惧怕洞内有毒蛇之类“灵异”，未敢深探究竟。
老洞去翻身途中（半小时步程），遇一在路边歇息打柴村民。见我模样加之独行，想我非本地人，好奇吧，询我往何处去？告之去翻身，闻我去翻身，那汉子便边挑起柴担边说他就是翻身村的，同行吧。边走边聊，得知我来头和目的，村民说：上学期翻身有俩外地的姑娘。窃喜，看来上期俩丫头颇具影响。行约十多分钟，于山内较平缓、宽阔处，背靠山坡遥见一新三层楼。那村民指曰：那就是翻身小学，有中国石化援建的（听得都大意，语言沟通比较困难）。校左前方四百余米处是一苗寨，应是翻身村了。于是谢过那村民，只身于校内。
幸好，一妇人于校内晒辣椒，校门未锁，得以进得校内。说明来意，妇人说校长去麻冲赶集了，没得教室钥匙。没事，自由观之罢。于楼梯口墙壁上书一标识牌，得知此小学于去年落成，有中国石化凤凰支公司援建。教学楼共三层，每层两个教室。上至三楼，靠楼梯一教室，近窗户观看，惊之，黑板上赫然留有两位志愿者“前辈”“足迹”：联系地址、姓名和手机号码。想是临离别，留给学生的吧。遂取出相机，留下这一“千古绝迹”。不知两位“前辈”看到会做何感想？临此教室，门上书写“宿舍”标牌，想是俩“前辈”就寝之地了。不知是天意还是故意，一扇窗内窗帘斜落了，得见室内“芳踪”：前后靠窗各置一床，被褥尚在。中间一桌上摆了不少新捐赠之书籍，约有几百本之多，差不多可搞一小型图书室了。以翻身小学当前条件和“影响”，估计离真的翻身不远矣！听说OFS有意把翻身作为凤凰的支教基地，若可行，虽未能于翻身支教，今日得见，也是缘份了。
因今天是麻冲赶集之日，怕返回错过车子，匆忙离去。于校前路边取远景留一照片。徒步至老洞，始遇一赶集中巴，时十时半。车上那个人多呐，车顶上也坐了几位！
完稿于九月五日零时二十八分
扭 仁 叹
（接翻身篇）十一时许，车至麻冲，才感又饥又饿。先来瓶“营养快线”，一饮而尽，稍感缓解。于集市上遇瞿组，说待会准备去扭仁，问我去否？因手机、相机皆没电，告之，回中心校冲会电同去。十二时许，左手拎瓶啤酒，右手拿着在集市买的油炸米糕，边吃边喝。去到扭仁的车边，和他们五人汇合了，乘车同去扭仁。
行约四十分钟，车到终点。扭仁教学楼，两层、六个班级，刚刚落成。随后骑摩托车赶到的龙校长（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说起，此楼是一香港老板捐建，不日将来此剪彩。楼道右边是两个教室，左边一个教室，最左边是一明一暗两套间，做宿舍用的。住宿条件那是相当的好了。教学楼左首成直角是一排老房子，是扭仁老教室了。几个孩子在玩耍，拍照一张，以念之。
未来凤凰之前，听瞿组说扭仁下面不远处有一水库，从水路能去凤凰。今有幸到此，必到水库探探了。天热之缘由吧，他们几位不愿去，遂一人前往。沿石板小道，过一小片竹林，幽行约五分钟，眼前豁然一亮，差点惊呼---三峡！
但见一条绿丝带蜿蜒穿衬于座座青山之中。那山势，虽不及华山之险峻，可也陡峭；那水，不知是自身的清澈，还是被两岸青山映衬，竟也是绿色的。江中（不是水库，应是江水了）偶见鱼船缓缓划过，船浆荡起的水纹，扩散开来，似条条细丝，衬于江水之中，壮哉！美哉！
时午后两时左右，天气有些闷热。边欣赏美景边拍照，依嶙峋、迂回石阶下至谷底。遥见对岸江叉半山腰中有两处寨子，隐约见村民沿石阶下江边担水。左望，不远处数十头水牛在江边浅水中泡澡，一放牛人在江边山坡上割草。右边远眺，江边一石壁矗立，甚是陡峻。近水观之，水清而静。沿石阶下至水边，以手试之，水温适合。对于自小生于颖河岸边的我，熟于水性，十多岁时就能横渡颖河几个来回。什么踩水、蛙泳全不在话下，还能躺在水上休息呢。现置身此青山绿水之中，早已按耐不住畅游之欲望。遂脱衣置于石阶之上，裸身跃入水中，那个爽啊！几年没在大自然水中游此畅快了，一气游至对岸，岸边山势甚陡，根本无从上岸，于一突兀岩石上稍息。但观彼岸，山势较缓，是得以适才下至谷底。如此岸，上下几无可能！
怕他们五人等急，休息片刻，便游回。沿另一条山道返回。刚至山顶，见一片乌云过来，顷刻间雨滴噼啪落下。赶紧躲在一树丛之下，那树丛甚密，一阵大雨过后，衣服几竟没湿。待雨过，日头又出，沿石板小道翻过山顶，原是扭仁村了。临高观之，约百十户。逶迤下至寨底，寻至村民取水处，但见水池中水微浊，有异物。想村民怎不引江水饮之，岂不干净得多？不知是因经济原因还是政府不力。沿石阶辗转到学校，估计至水池落差有一百米之多，取水难之！
下午四时一刻，一行六人徒步返回麻冲。
晚，周组找我，去了麻主任办公室，一行人都在。公布了一下分配情况。原计划我分在了扭仁，可今天去看，扭仁条件尚好，上午同去扭仁的一位北京女士愿意去扭仁，便和我对调，把我分到了条件最艰苦的吉腔（怎的艰苦，另有吉腔篇待出），吉腔只有一个班级，且只有我一位老师包班。很不乐意，可咱是男士，又要服从组织，默认罢。原来他们都分好了：翻身两位，竹山一位（男），扭仁只缺一位老师的，后来不知怎地又争取到一位，原吉腔的两位便拣了去扭仁，中心校的三位未变。感觉不公平，可又说不出口。也好，愈是苦，愈能磨练自己。
想扭仁人纯、景美，而无缘留，空余一声叹息……
杉 木 情
孩子若一张白纸，能成于什么画，要看我们如何去构思、运笔、着色了。
九月三日 中雨
昨天下午步行一个多小时从杉木回来，晚饭后记些什么的，感觉头有些疼，八点多躺下休息了。
凌晨四点多，被哗哗雨声惊醒，雨下得不小。湖南春季干旱，这秋季却多雨。同来九位支教老师都起了湿疹，多集中在肘、颈和踝部。周组最严重，踝部至小腿起了很多水泡。
秋雨连绵，本是很诗意的。可与我却增了诸多不便。雨天的山路，步行去学校，不仅需要雨鞋，且需要雨衣，雨伞是不顶用的。这些不知麻冲集上能买得到不。八点多了，雨还在下，很紧的雨。待雨小些下去看有雨衣雨鞋卖没。
雨没小的意思。因来时没带雨伞，又不好意思张口向别人借，便冒雨去集市看有雨鞋、雨衣没。麻冲集大点的商店跑了遍，都没。一把大点的雨伞，一家店要十三元，给十一也不卖。那伞，顶多八块钱。我家卖得比这质量好多了，才十元钱（薄利）。这鬼地方，贼穷，物价却烂贵！雨下得那个紧，没伞是不行，跑到麻老师（中心校有皮卡车的那家）店里买了把，留我十元钱，这价，端得还合适。
时至八点三刻了，雨仍没小的意思。赶路吧，别误了孩子，也是第一次考验自己。雨的山路甚是难行，晴天时，石子硌脚，此时大雨，时有泥泞、积水。因是上坡，水流沿路中车辙、低洼处顺势而下，有几处，是要涉水而过的。时闻山路边、山谷下哗哗流水声。雨雾迷朦，浓处，能见度不足十米。
五公里的上坡山路，也只走了一个小时。待赶到学校时，差不多十点了，已有七、八个孩子在学校前黄文杰家等候了。心生疚愧，对不住孩子了……开了教室门，一惊：室内至少四处漏水。前天来看教室时，已发现顶棚因漏雨有脱落，没想到这么厉害。第一排的一张桌子全湿了，后面的一张也隔房顶而淋了雨。而讲桌的左边，一大片积水，水都流出了教室门外……顶上的纸板，脱落了几块，有几张，摇摇欲坠。赶快把桌子拉至不漏、安全之处，拿布（原是擦黑板的）将湿课桌、凳子擦了。这教室，真的成陋（漏）室了。这事，后果较严重，明天向中心校麻主任反映。
复习了昨天学的汉语拼音及四声，今天要让孩子们写一下。不明白，上面配发的作业本竟没有语音本。不知是这里的孩子天生就会写拼音么？幸好，早上来时把一家商店的语音本全买了。当然，没忘记买了把铅笔，还有把削笔刀。孩子们的削笔刀削纸还凑合，削铅笔那个钝啊。也没忘昨天答应孩子的，给他们每人买了盒彩笔，准备让他们画画。
因没买到画纸，图画课只好取消了。给孩子们上节音乐课吧。听说教他们唱歌，孩子们特高兴（本打算带电子琴过来的，可行李太多，那东西又不好带，只有舍弃了。再说这学校也没电）。学唱《好朋友》吧，是一首律动，旋律较优美，又给这歌配了适当的动作。几遍做下来，竟也有那么回事。
两节课下来，已十二点多了，让孩子们先回去吃饭自己则趴在讲桌上休息，才感到裤子湿了半截，鞋子则全湿了……
赶回麻冲，已下午四点半了，学生差不多已吃过饭了，今天开饭较早了。回到住室，是又饥又累。换了衣服、鞋子去打饭。
饭后小息，竟朦胧睡去。被肘部痒醒，那湿疹，不知是因雨还是因被褥，每天总要发作几次。无良药，只好用来时带的风油精擦涂了，暂缓。此时，天已微暗，竟停电了。来凤凰的第二次停电。想今夜无电，便下去买了包蜡烛，秉烛记此文。
又记：屋外，漆黑的夜，朦胧的雨。一只螳螂，惧怕外面的黑暗罢，许是向往光明。刚才写时，它在蜡烛边，待我写完收拾罢，它竟从蜡烛处下到我面前，知我孤独，伴我吧。待我取出本子，记它时，它又爬回烛边。感谢你，可爱的小生灵。
收到珠海周老师信息。说也在写，在写我，问我后悔吗？是的，有点后悔，但无退路！这是一次苦旅，前途未卜。感谢你们--珠海的周老师、四川的YE等。没有你们远方的帮助和心的慰籍，我怕愈加苦难！只一字：谢……
吹烛了，可怜的小螳螂，前爪探着了烛火，你的身心也有痛楚吧？……
九月八日 晴
八点一刻，刚准备下去打饭，JL打来电话，一别十多日，竟也没信息给她，甚是疚愧，便回了过去。她还不知我的状况呢，接到我电话，很是高兴，想我在这边都挺好的。傻丫头，她哪儿知道我在十多天受的苦？由于急着饭后赶往学校，很快挂了电话，信息过来也没回她。
去学校时顺便去邮点（麻冲邮政代办点）看有邮件没。估计四川寄的资料该到了。那阿嫂说没我的邮件，我让她再看下寄往扭仁的特快专递。又找了一遍，说有我封特快。待取出看到邮寄日期是八月二十六日，到凤凰是九月四日。今天是九月八日，若我不去，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收到。屈指算来，这特快从绵阳到凤凰竟走了九天！从凤凰县城到麻冲，也走了四天！这特快专递在这儿是够“特快”的！不知普通邮件能“晃悠”几个月？在代办点看到到达的邮件有近百封，时间最早的，是在六月份，还没看完，不知有上世纪的没。
由于麻冲到杉木一路几乎全是上坡，又加上每天早饭后急着赶往学校，所以每次到学校都一身的汗。九点半到的学校，想着孩子差不多到齐了呢，未曾想才到了几个孩子。刚好能休息会，趁机回丫头信息。
从中心校出发时遇到麻主任。告诉我们缺的五套课本没着落了，让孩子们找旧课本或两人看一本。真的难呐！我一大老爷们教一年级，孩子们拼音基础特差，要从头教起。他们全是苗族，说话全是苗语，几乎没有普通话环境。毕竟大都是六、七岁孩子，又地处深山，他们的（普通话）词汇量不足，听力有限，思维、反映能力较差。所以要求自己要有充足的耐心，说话要力求字斟句酌！想自己，十几年前就教书，还真没遇到如此难的教学，空余一身能耐，无处施展！还好，自己有过几年幼教管理经验。只有放下架子，返老还童，和孩子们打成一片了。
大致告诉了JL这里的情况。她很是惊讶，要我多多保重身体，问我有什么要帮助的，还真有。便发信息告诉她，让她买些拼音、数字挂图、拼音卡片，最好邮来五套一年级教材。很快答复：下班回去就办。
回到麻冲，周组告诉我有一包裹，珠海寄来的，是食品。想是周老师邮来的，便取了回来。打开是几十块压缩饼干（我要的）和两袋“香米糕”。打开一袋“香米糕”尝了一块，不腻，很清淡的味儿。这玩意吃到肚里经水一泡包准管饥。可惜，早上忘了烧水，开灯又没电！还好，刚回来便把早上走时备好的一杯凉白开冲进了肚里，此时未感太渴。
六点二十分，收到JL信息，说打了我几次电话，皆无法接通。说跑了一下午，最终托人在书店仓库买到了教材。急回电话，告诉我五套教科书、挂图、卡片皆已备齐，因时间太晚，邮局下班，明天用快件寄来。甚是感动……
晚上收到“大个”和“眼睛”信息，“大个”是有点关心，那“眼睛”对我感觉有点冷嘲热讽的，是让我打退堂鼓的。那“眼睛”，自从经商后，人太滑了，交情也日益淡了，姑且不理他。
孩子们拼音基础几乎没有。“b、p、m、f”四个字母，昨天教到现在，几乎没一个孩子能完整读下来。特别是“b”和“p”，真的无奈！如此这般，教学任务怕是完不成了。若完成教学进度，孩子至少有多半跟不上。调整方式，摸索前进。到现在参考书都没有。对支教，真感失望！
天天走山路，去时十多里，回时十里多。去时一身汗水，回时汗水一身。晴天一身尘土，雨天泥泞一身！早上去学校时，丫头发来信息。说天天走山路，能把我身体锻炼的如小牛般。呵呵，复信曰：营养不良呐，不面黄肌瘦才怪，怕回去成病牛了！
金鱼今天也发来信息，问我这里景色老美（估计听同学说了）条件差些，能吃得消不？回信道：气死蜀道，人迹罕至，原始风貌也。景是美，人贼穷。吃不消，也得撑！
下午又教了“d、t、n、l”四个字母，这几个学得挺快。特意讲了“b、p、d”的区别（写法及读音），教了几遍，让读得较好的孩子来教，让他们多读才对。
饭后去了五年级寝室，了解了孩子们一些情况。看到三——五年级两个寝室的四十余个学生，只打饭，不打菜（学校食堂饭一元，菜一元。学生大都是从家里背米交到学校食堂换饭），全是从家里带的炒辣椒或咸菜。不可想象，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怎么能有健康的体魄？湖南人的多瘦弱、矮小估计与饮食习惯有很大关系。
听学生门欢快的用苗语说笑，自己好象傻瓜。干脆，向她们学习些苗语罢。有两个女孩普通话不错，又善言谈（后来问得知：一位是杜田村的，姐弟七个，排行老四；一个是栗坳村的，姐弟六个，排行老五。下面都只有一个弟弟）拜他们为师。许诺：教好了有奖。于是回住处取了笔记本和几支笔来（丫头送我的两盒水笔，此时派上用场了。来时本打算买些当礼物送给孩子的，匆忙，忘记了。没想让她惦记着。很多时与她真的心有灵犀了）。向她们学习了几个苗语单词，在一边用汉语标注了。可很多苗语，用汉字是无法读出的，也只有大概意思了。听说我带来的有书，十多位女孩便要来借。敞开欢迎，带来的书借去了大半。
那湿疹，从肘部转到了踝部以上，直至膝关节下。近两天猛增：左腿有十处，右腿有十九处，阵发性的痒。今天发作的次数明显多了，有十多次了，势头好象有增无减。真的难受，多处都挠破了皮，药膏、风油精也不起作用了。小腿处的每个红癍都有一硬块，大的有鸡蛋般，真痒，痛……
瞿组发来信息，鼓励我呢。真的服了那小伙，那么瘦弱，半年时间内，差不多把麻冲走了个遍！结识了很多当地打得上交道的人。这小子，搞调查研究和外交是快好料！回信息说了大致情况。听说我湿疹比较厉害，建议我去乡卫生所打一针。因实在惧怕那阵痒，带来的药膏什么的又不起作用，只得去打了针。是在乡卫生所这边的个人诊所。详细说了情况，一位年龄个我相近的医生，服务很好的，针打得更绝：几乎没什么感觉。心理作用还是药物作用，感觉竟也不痒了。
我们的自由天空 公益助学项目组（OFS，桃李天）>Prepare For Volunteer Teaching · 支教行前>Volunteer Teaching in FengHuang · 湘西凤凰支教【暂停】>湘西支教的日子（08秋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