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2日 星期五 晴转多云 昨晚教导主任、校长和俺调的电铃貌似有点问题,晚上十点多响了一次,凌晨两点又响了一次;等我七点半到学校了,看电铃显示器上显示的时间又对了,这个悲催的。
今早五年级是罗校的自习,所以我七点半才晃进学校。7:50Am,校会,校长就校规、卫生、作息时间、校风(偷盗)及个人习惯养成等方面给学生打了预防针,特欣赏校长的两句话“管不住自己的同学,你敢乱,我就做给你看”“不要总是索取,‘要,要,要’!人和人之间没有‘应该’!”意犹未尽地和孩子们一样站得笔直。
五年级前两节课都是数学课,罗校示意我可以先回宿舍理材料;我抑郁,我得多熟悉学校啊……我说我这两节课要听下其他老师的课,第一节旁听一年级的,第二节课旁听二年级的。罗校很惊喜,点头允许。我自己是没有教案和参考书的,对课程安排之类一概不清楚,想看看其他没有教案和教师用书的老师是如何安排第一天的课的。
一年级已经开始上课了,我不好进去打扰,就站在门外听。小杨老师是这学期新考上来的,这节课教的是汉语拼音单韵母a、o、e。印象最深的三句话是她教授a和o时的要点强调“小女孩在唱歌,发出了啊啊的声音,跟着老师一起读a”“先写半圆,像什么?对,月亮。再写小尾巴”“早上大公鸡起床就叫喔,O,就是这个像圆鸡蛋的单韵母”。年轻到底是不一样,虽然后来她问我听课感受时反复强调自己没经验不知如何开始,我还是从她的这一节课上看到了年轻和用心的痕迹。
下课时和二年级的老杨老师打过招呼,获得允许后准备听课——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嗓子不好很沙哑可能听不清,但我还是对他的课很感兴趣,因为上学期只有他带的班成绩靠前,而我又总是看到他带着两三岁的小孙子一起上课……老杨老师这节课讲的是《100以内的加法》,一堂中规中矩的课,课堂气氛较为活跃。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一个小姑娘的计数方法——数手指关节。很有意思,避免了超过十的数字手指不够用……
拿到了我的课程表,第三节课和第四节课是我的语文课,课本还没给我,昨天傍晚已经把学生的上学期期末考试卷发下去了,也简单了解下了卷面情况,准备这两天把试卷分析完。上午的课就按照昨天下午的计划,利用赏析学生主题日记的机会给孩子们烧几把火。根据昨天下午的说法,我随机点请一位同学读另一位同学的日记,然后大家各抒己见赏析这篇日记的优点和不足之处。孩子们依然比较害羞,我想这是熟悉后就可以克服的;不能忍受的是一个成绩较好的女生,很自负地不听别人的文章,自己在那左翻翻右翻翻,很是骄傲。我点名请她评析一篇文章,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当时就借机很也严肃地说到尊重的问题。后来快下课时又借一个同学使用的“侧面描写”手法为由称赞了她,把“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精神贯彻到底。第四节课是继续点评日记,大家都投入多了。每一篇文章,我们都能找出很与众不同的优点,使孩子们个个都自信满满;同时也让孩子们进一步了解到写文章可以有这么多种修辞手法和写作手法,通过人的五官感受可以把文章写得更加细腻出彩。
快放学时,我在黑板上明确了日记体的正确格式,发给孩子们每人两本厚作业本(上学期俺小学同学寄过来230本),一本用来写日记,一本用来标注语数错题(每一页都折成三分之二和三分之一两部分,二的部分用来写题目和正确解析过程,一的部分用来标注本题体现的重难点)。我告诉孩子们,每周五下午第二节课的语文辅导课上,我们都会分析一篇值得我们点评的日记——不是所谓的最好的日记,是最值得点评的日记。时间刚刚好,说完后一分钟,下课了。第二天了,孩子们对我的下课深深一鞠躬还是不习惯,总是嬉笑着回敬“谢”。
中午在罗校那简单吃了昨晚的剩菜,小聊几句,拿了我所带科目的学生用课本回宿舍慢慢研究。因为没有教师用书和教学大纲,罗校给了两套类似于课堂练习的资料,说摸索下授课的重难点,我抑郁了……不知道罗校早餐吃的啥,攒了一大堆没洗的锅碗瓢勺,抢着去刷碗的俺虽然有些意外,还是硬着头皮去刷了。回到宿舍,看到桌子上的手机有一条短信,不知道是谁,很长,无非是关怀和说在网上找不到我了之类。回复后得知是乡村教师培训时的一位路姓老师,很感动,还记挂着我们。短信寒暄完,继续收拾我的小窝,把更多需要用的小东西拿出来,发现桌子一下子满了,于是剪了四个不同高度的纯净水瓶,用塑料绳固定起来,嘿嘿,有层次的、简易的小收纳罐组合出来了。桌子上终于有了书本和手提的位置。简单准备下下午第一节的内容,我汗,这本《生命 生存 生活》分明是社会和生理的结合,真考验老师的综合能力啊!理好头绪,饿了,煮了包方便面,死烫死烫的,一直冷不下来,吸溜着喝光了清汤,时间到了一点四十五,也顾不得吃面了,盖上电饭煲盖子,喷了杀虫剂,淡定地走了。
进了学校,刚起床的孩子们正在争先恐后地洗脸。五年级的孩子们早已乖乖地坐在教室里,我很纳闷,为啥他们总是在教室里,下课也不出去。孩子们很惊讶我进教室了:老师下午是你的课吗?我也很惊讶:难道没给你们课表?孩子们乱哄哄地找书:什么课啊?我无语:生存课……孩子笑了。我说下午第一节是《生命 生存 生活》,第二节还是我的,是语文辅导课,上午咱们点评过日记了,下午讲卷子。上课铃响了,生命课的第一讲是“我从哪里来”,为避免孩子们尴尬,我以“谁问过爸妈自己从哪里来的?”为引头,先说了自己小时候问过的“我从哪来的”和答案“张雨露,下雨天在路上捡来的”。于是,有俩孩子嬉笑着说了和我类似的答案,一个是水上飘来的,一个是半路上捡来的……话题展开,我从春天的花怎样变成秋天的果这一过程,引入到精卵结合形成胚胎发育成独立个体的正题上。孩子们有偷偷嬉笑的,大部分还是一脸严肃地听着。接着,我们一起讨论了青春期特征和现在已经发现的变化,大部分孩子表示还没遇到,我说可能跟营养状况有关,营养跟不上,发育就会延缓。最后的时间,我们讨论了“最尊敬的亲人和理由”以及“本地清明节怎样过”俩话题。让我意外的是,有三个孩子最尊敬的亲人和理由是那么的不一样,比如,一个孩子说最尊敬她亲爹(干爸),理由是他老婆去世后,新娶了李某某的妈妈,虽然是再婚,但是他们从没有吵过架,更没有打过架,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和和气气的。说实话,我也羡慕了,我很应景地也分享了一些事情。孩子们总是给我不间断的惊喜……
后一节课,没来得及上课,要下雨了,还有很多柴堆在室外,为了避免柴湿开不了伙,罗校让孩子们去帮忙抬柴。我无所事事,除了间或叮嘱孩子们注意安全,只得跑到罗校那,和大家一起重新整理被褥编号;顺便汇总写材料需要的一些数据。也算没虚度一节课。
下课铃响了,干活得也干得差不多了,各班班主任出来监督孩子们打扫卫生。我转了一圈,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就打个招呼回宿舍。开窗透气,一股杀虫剂的味道,估计再喷两天就彻底没蝇虫刚过来了——前提是我还没被熏死。药味散得差不多时,想起电饭煲里的无汤方便面,掀开一看,哦哦,还没有成烂面,端出来吸溜。正在吸溜,背后响起罗校的声音,她一边心疼地说“委屈你了,吃方便面”,一边称赞我的小窝整齐干净;我赶紧站起来,一边停止吸溜,一边匆忙问有啥事……尴尬,没事,只为过来看看我啥状态,我汗。吸溜完方便面,洗锅、吃点奶片、吸溜个西番莲,心满意足地坐下来翻课本,理头绪,写日记。
已经懒得带手机进学校了,所以瞎忙了很久才想起看收纳盒里的手机,又一条来自乡村教师培训班的老师的慰问短信,确切说是求支教生活分享的短信,回复说事多,敬请等候网络版日记发布——其实是懒得交流,我完了,开始自我封闭了。
晚自习前,罗校带着教导主任和几位老师把杂物室收拾出来了:要做图书室。很汗颜,都照顾我,干活从来不叫我,其实我很能干的……六点五十五,准备上晚自习时,看到老厕所附近聚集了一些孩子,就凑过去,一年级的杨老师说有个类似自闭儿的孩子躲在厕所里不出来,说什么都听不进。这孩子我见过,报名那天,他爸爸说十岁了,我还不信,一看户口本,果然。孩子脸色苍白,满眼的惶恐,就是不接触人也不说话。正在我想过去接触下时,一个小小的红衣小姑娘轻言慢语地涌苗话和他交流着,他苍白着小脸一步一步走上来。苍白的小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红润。二年级的杨老师急忙忙地走过来,很是愧疚地说,她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和小男孩是很好的朋友,下午为了课程安排就做了座位调整,结果小男孩生气了,不吭一声躲在了厕所里。原来如此,这个和他同村的小姑娘有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像位小母亲一样用小手护着小男孩。走过我身边时,我轻轻摸摸她的头,轻声说“保护好他”。孩子们散去了,我望着那块走进教室的一双身影,两个小小的人儿,那温馨的感觉,我想不仅仅存在于童话世界。那红色的小裙子,或许温暖的不是我一个,不是小男孩一个。
晚自习继续讲解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卷,发现的问题越来越多,与孩子们没直接关系,与评分人和出卷人有关系。记得很清楚,第一部分基础知识积累里面第二大题的第2题,为加点字选择正确的读音“那香
喷喷(pen第四声 pen第一声)的烤鹅把卖火柴的小女孩吸引住了”,所有的孩子都选了第一声,而且判对了。我印象里应该是第四声,就要求孩子们查字典核实,结果证明我还没有老,记得是对的。我特别强调“第一声是动词性,第四声是形容词性或副词性”,后来怎么想都不对,不该这么大面积地犯同样的错误啊!下课时再找学生问询,惊获课本就是标注的第一声……我开始有些无语,告诉孩子们,以字典为主。同时我又心虚了,难道这个字改变读法了,字典的版本落后了?!我翻了下,孩子们的字典都是2003版本的。没有网络,我不知道如何求助了,想写信,又不知道寄给谁……等我出山进乡了再求助吧!
第二节晚自习刚开始上,突地停电了。让孩子们坐在座位上别动,我这个夜视眼挪出去看情况。校长说,停电是常事,问我备电筒没。我窃喜了下,下来时刚购了个充电头灯。校长说,带着孩子们唱歌等下课。我汗,我弱项啊我崩溃。借了支电筒摆在讲桌上,凭着微弱的光俺很淡定地问孩子们会唱啥歌,一开始都说不会唱,后来有男孩子起头合唱了《宁夏》,俺也滥竽充数跟唱了下下。唱完后一片沉寂,不知道干啥……我说继续唱啊,孩子们闹了会儿还是不肯唱,我说那分组,男女分组唱,女孩子先唱,讨论下唱啥。意想不到的是,女孩子们唱出了《虫儿飞》,这首歌我还真是一点都不会唱,但是我听过。此刻室外一片黝黑,山里特有的寂寥衬着轻柔的歌声,我差点醉了。意犹未尽时,歌曲结束了。男孩子们还没想好唱啥,推三阻四了挺大会儿,我不耐烦了,说唱国歌吧!男孩子们说好,结果都忘词了,我狂汗!起了个头,在他们又忘词时扯着嗓子引一下,还是蛮有气势的,隔壁班的小朋友都凑过来看热闹。国歌唱完了,又没节目了,忽然有个男孩子吼:“张老师,你没唱,你唱一个!”大家一听都起哄了,我很淡定地说:“你们唱的时候我不也唱了么,我连唱三首歌了啊,还让我唱,要公平,你们每个人再唱一首,我就唱。”我这个超级赖皮王常有理,他们哪能说过我……大家正在纠结时,我瞄一眼手表:苍天救我,下课了!招呼住校生按顺序先出去到操场上,准备洗漱;然后让有电筒的非住校生结伴回家。
学生走完后,我回住处拿了我的超级亮头灯返校,估计住宿生那,几个老师还没招呼好。一进学校,果然。凭着超级亮,在男生宿舍装模作样了会儿,看到了被挤兑的疑似自闭儿,他被挤在没有铺垫的床上,直挺挺地躺着。我心疼了一把,招呼他坐起来,把下午和老师们一起对好号剩下的铺垫和被子扯过去,帮他铺好,让他睡。孩子苍白的小脸,和旁边孩子们的讥笑,让我更加心疼,不知道该怎样保护他。孩子很乖地躺着,我大声叮嘱半夜要上厕所的孩子跟有电筒的孩子借下电筒,互相照应着。去那个角落里的小小女生宿舍时,又纠结了下,那个在两幢平房转角处的小小宿舍,墙还是那种土墙,屋顶和墙壁之间也是有着偌大空隙的,小小的不规则四边形的房间,摆了五张上下铺,靠近西边墙体的床下雨还是不能睡人的,墙壁上清晰宽大的黄泥印子是下雨的痕迹。看到每张宽约60cm的小床上躺着两个小小的低年级孩子,酸楚的同时有更多的依靠感,相拥而眠的日子或许只有这个稚嫩岁月才有了吧……
没有电的日子,很多事情做不了,包括整理所谓的资料,记录我所谓的艰苦支教生活……这一切都终止在没电的前提下,洗完澡收拾完,才九点四十,突然的空闲让我开始无措,内心深处的克制开始翻腾。翻腾翻腾,一吐为快,正在纠结,想起明早自习和前两节课都是我的,起床铃响后我就应该在学校,所以赶紧合眼……